然还有另外一个出口,只是已经有人在堵,淮烟只能顺着楼梯又上了三楼。
三楼走廊很长,都是紧闭的房门,隔音很差,他一上楼,就听见从各个房间里传出男人或痛苦或愉悦的呻口今声,光听那些声音,淮烟就知道这些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所有门都紧闭着,只有最后一间房门半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已经上了三楼,淮烟想都没想,推开门侧身躲进去,快速关上房门。
他趴在门边,顺着猫眼往外看,果然,六七个男人同时上来了,正在找他。
“人呢?”
“跑了?”
“不可能啊,我们的人两头都守着呢,二楼没有,绝对在三楼。”
其中一个男人顺着紧闭的房门一扇扇看过去,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一脚踹开身侧的房门,一个男人的尖叫声跟另一个男人的怒骂声同时传出来。
房间里走出一个裹着浴巾的健壮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扰老子好事。”
红灯区有红灯区的规则,出来的那个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几个人虽然不甘心,还是灰溜溜地转身走了。
淮烟松了口气,转了个身,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
房间装修很低俗,顶墙上挂着各种灯泡,劣质无序的高饱和彩灯闪进他眼睛里,闪烁间的痕迹是清晰有痕的,会在视网膜上留下没那么容易消除的印记,哪怕是闭上眼,那颜色还是会存在。
房间音响放着劲爆的舞曲,跟刺鼻的香水味搅合在一起,让淮烟忍不住皱了皱眉,曲起食指抵在鼻尖。
门廊跟拐角的大床之间,从房顶垂下来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垂帘,挡住了一半视线,一个男人趴在床上,手指跟着舞曲有节奏地敲着床单。
一直没等到门口的人的动作,男人伸手关了音响,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
“来了,让我等这么久,去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再上来。”
男人的声音很沉,像是海浪被风暴高高卷起,又突然坠落时的低沉,又砸进海里,泛着白色易碎的泡沫。
淮烟瞬间睁大了眼,双腿僵在原地动弹不了了,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男人的声音浇进了凝固剂,后背肌肉紧绷到发酸,皮肤好像在下一秒就会崩裂开。
他感觉身体里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往上爬,从脚底一直攀到头顶,逼得他耳朵里一直嗡嗡嗡响了半天。
这个声音淮烟太熟悉了,是他梦里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声音,他那个死了三年的爱人,祝城渊的声音。
淮烟确定自己不会听错,至少祝城渊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刚刚淮烟逃跑间,头发已经乱了,从发额正中的美人尖上垂下来几根卷曲的发丝,软软地贴着脸颊,遮在发颤的长睫毛上,眼底空茫一片。
“怎么不动弹?”床上的男人很长时间没等到回应,扭头看了眼。
隔着垂帘的缝隙,男人的脸被分割开,但还是跟淮烟记忆里的人一点点重合——
他比以前瘦了一点,但深邃鲜明的眉眼一模一样,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眼尾很像家里的那盆兰花,肆意地往上弯着,多了几分缱绻随意,刺目的灯束滑过他高挺的鼻梁,给他冷漠的脸上加持了几分魅惑感。
那是一张过目难忘的脸,更何况淮烟跟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又梦了那么多年。
“怎么傻站在那,过来啊……”床上的男人再次开口,两片薄利的唇瓣动了动。
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眼神,床上的人好像完全不认识淮烟,眼底甚至闪过第一次见到淮烟的惊艳感。
淮烟膨胀起来的心脏跟已经转不动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多想,不明白为什么死了三年的人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此刻对上那双完全陌生的眼睛,淮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紧了拳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把掀开垂帘,撞出哗啦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