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观涯派人一路上殷勤接待着,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就好。”韩玄道脸上波澜不惊,他为人与大宗主出奇的相似,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冷然内敛,不动声色,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快也不慢,但一说出来,总是让人感到有一股威势存在。
他见到韩夫人在旁行礼,道:“弟妹一路辛苦了。”向韩曹氏问道:“夫人,晚膳是否准备好?”
韩曹氏道:“已经备妥,只等着你回来。”
韩玄道这才道:“先去用饭吧。”
当下都去了食厅用餐,至于从东海城过来的下人,那都是有专人送过去,碧姨娘身为妾室,是不能过来的,但也不能与下人同食,所以另有安置。
“过两日再为你接风。”韩玄道在饭桌上道:“如今京里颇有些乱,两个尚书的位置被我们和萧家分去,其他各家自然也要分些官位的,如今内阁正为此每日里讨价还价,和菜市场没有两样。”
韩玄昌点了点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去朝见圣上?”
“我已经禀明了圣上,圣上知道你已经到了京里,这两日就会召你的。”韩玄道若有所思,顿了顿,欲言又止,提起筷子道:“先吃菜吧。”
韩漠和韩滨自然是坐在下首,韩玄道未发话,两人都是不敢动筷子,韩滨倒也罢了,韩漠却是觉得肚子饿得慌,韩玄道一发话,立马不客气地开始开吃。
韩玄道看着韩漠,忽然问道:“小五,我记得你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是吧?”
韩漠点了点头,回道:“是,大伯,已经十八了!”
韩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冲着韩漠眨了眨眼睛,韩漠淡淡一笑,低着头吃饭。
桌上并没有说太多话,安静得很,吃了饭后,韩夫人自是带着韩漠回西院去歇息,临行前,韩滨直冲韩漠眨眼睛,脸上带着乞求之色,韩漠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头,表示已经了解。
……
尚书府内,有一处很安静的院子,那是韩玄道的书院子,整个府邸上下,没有韩玄道的应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就是韩曹氏和她的两个儿子,没有特殊情况和他的允许,那也是不得随意进出的。
院子里有两棵白杨树,风中挺立。
一拍古朴素雅的书房寂静无声,在韩玄道的书房里,兄弟二人坐在旁边的偏座上,一左一右地坐着,韩隐送上来的茶水兀自温热着,二人都是端着茶杯,却没有喝茶。
屋里点着灯火,比起远在东海城大宗主的那间昏暗书房,这里面显得明亮得多,炉子里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就像炒豆子一般。
“两位老人家身体还好?”许久之后,韩玄道才轻轻问道。
韩玄昌点头道:“都很好。不过人老了,身子弱些也是难免的。”看了韩玄道一眼,道:“大哥,你的身子也差了许多,该当多保重身体才是。”
韩玄道轻轻摇了摇头,道:“这次平定渤州郡叛乱,你和小五打得好,我韩家因此却也获益匪浅。如今你来京担任礼部尚书,六部之中,我们韩家占了两席,这乍一看是好事,但福兮祸所伏,自尽而后,我韩家在朝中实力大了,其他家族少不得见心思也开始往我韩家身上打了。”
“头些年,不过我在京里领着,虽说不至于为人欺辱,但是也算不得有多风光。其他家族也不曾将我韩家当成心腹大患,不过是瞧着不顺眼而已。如今两部占两席,这一次底下又上来一批咱们的族官,这种情势,其他家族自然不会再掉以轻心,我韩家日后形势,盯着的眼睛也会更多,你我亦要更加小心从事。”
韩玄昌叹道:“这些年都是大哥在这里撑着,也是亏了你了。”
韩玄道摆了摆手,道:“不过你初任礼部尚书,统管礼部,事儿绝不会简单。我在户部办了十年的差事,到如今,也只能控制个六七成,不能完全掌握,你到了礼部,一切事儿都要从头开始,那是更要棘手艰难许多。”
韩玄昌道:“大哥放心,玄昌来时,心中已有准备。不管如何,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总是要竭力去办差就是。”
“朝里上层官员,一眼就能辨别是敌是友,都是世家子弟,那是好处置的。”韩玄道缓缓道:“如今你礼部的左右侍郎,一个是范家的,一个是西门家的,知道他们的背景,倒是好处理不少。但是中下层官员,却有不少都是京试过关的,不属于世家子弟,你也看不出他们是否已经被别家收买,那是最难甄别的,所以要留个心思。”
“是!”韩玄昌恭敬答道。
他很是明白,虽然自己在东海郡干了几十年的差事,名义上是清吏司,实际上权势不比郡守弱,在那里顺风顺手,那是因为身在自家地盘,所有的势力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但是京里却不同于东海郡,世家杂乱,每一个部门都有着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其他势力,若是不存个小心,后果不堪设想。
韩玄道在京里待了几十年,屹立不倒,虽然主要是身后有东海郡这坚实的后台,但是也与韩玄道为官之道的老练精明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