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仙宴盛大奢华至极,大部分人皆是「满载而归」,这次宴席让他们摸清局势,也方便各人重新考虑立场,自然,还是有不少人从未想过插足其中,反倒开始为自己考虑退路。
恭迎王母与数位天神离开后,其他神仙也各自散了。
昌俎摇着蒲扇,心满意足地摸摸大肚子,招了招远处的小葵子,便手牵手地回上熏宫了。
只是刚离开天庭时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昌俎虽认不得对方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与自己一样的气息。
二人彷如互不相识,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
那人在零落的宴席间走了没多久,便有人将其认出。
「这是栩风?」多年前曾一同共事的仙郎忽然惊道。
蓝衫少年停下,礼貌点头:「是我。」
对方猛然拍了拍他的肩,紧张问:「这些年你去哪了?怎么就突然消失,还离开天庭?」
「突然想游歷五界,便大胆请辞。」他淡笑。
那仙郎想起多年前他与玉女被罚的事,便又尷尬问:「那以后会回来吗?」
「不会了。」语气间尽是疏离。
那人摸摸鼻子,想着怎么游歷了几百年,还比他们终日窝在天庭做事的人还要清心寡慾。
见他似乎还有事要办,那仙郎也不纠缠,挥挥手便目送他消失于人群后。旋即,又想起忘记提醒他宴席已经结束了。
素月本应随着队伍回丹梨宫,但一场仙宴下来,她多少也察觉到其中暗涌,特别当她看见箐儿与南止并肩相站那一幕时,她早已无法静下心来。
当年那个不爱拘束的姑娘以及眉目愜意的少年,他们都还在。
甚至连他也摆脱了桎梏。
独独只有她,还困在这一场宴席之中。
「姐姐?」箐儿忽然见素月朝自己走来。
女子今日亦是一身素雅白衣,如此端庄高贵的姿态,若被不认识的人见了,也免不了误会是服侍天神的圣女。
素月示意她跟自己走,二人到了个偏僻的角落,才开口:「你与南止,怎么了?」
箐儿愣了愣,不明白「怎么了」到底意指何事。
「我们就跟以前一样啊。」她眨了眨眼。
「你们互生情愫了?」
不止是箐儿,就连素月在问出口那刻,也觉得可笑不已。
这本应该是眾所周知的事,无论是五百年前,还是如今的他们。
但她还是想开口确认,毕竟她便曾因「情愫」二字而被罚了七世轮回。
箐儿觉得彆扭得很,但还是坚定点头:「对。」
素月忽然轻笑了下,似乎是自嘲,却也不依不饶再问:「真的想清楚了吗?就算是逆了天命,你也不怕?」
若是旁人问这问题箐儿定会立马发怒,但她只盯着素月苦涩的笑,淡淡纠正:「姐姐,根本就没有天命这回事。」
平日那道略显张扬的嗓音,此时竟沉稳如止水。
「就算有也只是天庭的事,不包括天庭以外的仙界,还是其馀四界。」
「如果我和南止因为害怕天命而不在一起,那对我们来说,被迫分离的痛苦何尝不是另一种惩罚?」
素月怔然,喃喃重复:「另一种惩罚」
七世轮回后她和栩风回到天庭,当二人跪在王母座下,再度听主子问「你们可知罪」时,他们不约而同都认了。
她与栩风再自此没再说过一句话,后来没过多久,便收到对方离开天庭的消息。
结果似乎早就已成定局,但她如今才明白,没有,一切还没结束。
「姐姐,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听见箐儿的声音,素月很快回过神来。
「还记得一千年前,你在人间时的名字吗?」
素月低眉想了许久,道:「记得,叫施乔乔。」
箐儿点点头,随后扯出一抹极淡的笑容:「那我的名字呢?是不是不记得了?」
「你叫」素月果真不记得,但很快她又记起灵契的事,便小心翼翼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才我去了栖情岛看了灵契上的名字。」箐儿神色平静:「可是我又忘了。」
两个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子对立着,这些年来,原本的妹妹早已不是当年懵然不知的丫头,反倒是她这个姐姐不知不觉追逐着她的影子。
「姐姐,真的很痛苦。」箐儿眸底波澜微动,「但后来想了想,其实也没关係吧?」
不知是在询问,还是自问自答,素月只觉得心怦怦而跳,彷如一下变回当年的祝九妹,变成祝英台的祝九妹。
她也曾有过这股衝劲与洒脱。
「只要他还在,只要他还爱我,那这个名字,就算忘记了好像也不碍事。」说罢,箐儿驀然也一顿,因为她想起了上熏。
上熏也是,无论她是谁,是因何而存在,如果对方未曾取代过她的位置,那又何必执着于弄清她们之间的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