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从,我们得了可汗的令,可当下就地砍下你的头颅祭旗!”北狄人磨磨牙,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这时,什么东西弹指间飞过一群人的头顶,“嗖——”地一声,破空而至。
一声惨叫声后,马上的北狄骑兵应声倒地。他的胸口插着一支利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指着茫然的阿密当道:
“你……你竟敢刺杀使臣……可汗不会放过你,还有羌、羌族……”
话音未落,他已没了声息。
他身后的北狄骑兵围了上来,黑目圆睁,又惊又怒,手已握在刀柄处,正要拔刀相向。
然而,刀还未出鞘,紧接着,他们也接连中箭,跌落马背,一击毙命。
羌人回过神来,面上的慌张变为了巨大的惊惧。
北狄可汗本就雷霆一怒,来问罪的使臣还全都死在了部落里,这下更加说不清,完全绝了后路了。
几名近卫战士意识到了什么,向暗箭的方向狂奔去,越过王帐后方的一座山丘,停下了脚步。
连绵的山丘无穷无尽,弥漫的风沙渐渐荡开来。沙丘的尽头,竟然浮现出一抹浅浅的金色。
起初,众人以为是初生日头的反光。直到那金光如鱼鳞灵活地浮动,最后铺天盖地地朝部落涌动而来。
百余面旗帜迎风招展,旗上金色的麒麟盘踞中央,表情狞厉,肃杀冷酷,威慑天地之间。
那是大魏军的战旗。
羌王阿密当和邑都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遮天蔽日的沙尘中,漫山遍野不知何时都是大魏军的骑兵。数不清有多少人,骑兵在前列阵,弓卫在中张弦以待,如同千军万马的摄人气势,却也并不进攻,只是静立在部落之外。
邑都看到军队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骑马立在最高的山丘之上。
男人头戴兜鍪,一身麒麟纹甲胄,身姿高大挺拔,臂挽长弓,只平静地俯视底下众生,无形的威压便扑面而来。
刚才那数支暗箭,是他射来的,箭无虚发,力透脏腑。气焰嚣张的北狄人连逃都来不及就不明不白地死透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道人影动了动,驱马缓缓驶向了山丘底下的人。盔甲上冰寒的光如同雪山上经年不化的冰霜,反射出他身后一个红衣纸人。
诡异瞩目,旁若无人。
看到那个纸人,邑都这才认出了来人。
“顾九,是你!”
邑都面上的惊讶慢慢转为了愤意,握刀奋力狂奔,直冲上了沙丘,沙尘四散。
他朝着那熟悉又陌生至极的男人,怒吼道:
“顾九,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在这里杀了北狄人,是要害死我们吗?”
邑都放眼望去,看到了他身后气势凛然的兵马,目光又落在男人的身上。
他已褪下了寻常所见的粗麻胡袍,盔甲上雕有冰冷狰狞的兽纹,那不是大魏小兵该有的甲胄。
连同他身后的亲卫,都换上了雄浑的甲胄,每一件都比他身上任何东西还要精贵。
“你……你不是顾九!”他后退一步,突然拔刀指向男人,惊呼道。
看到邑都竟敢对主将拔刀相向,一旁的将军亲卫骆雄不悦皱眉,拉弓张弦,正准备一箭射落了他手里的刀。
马上的男人微一抬手,骆雄便放下了弓箭。
邑都握了握汗湿的刀柄,死死盯着男人,沉声道:
“你究竟是谁?”
万里尘烟之中,顾昔潮缓缓摘去头上的兜鍪,露出铁甲下的冷峻面容,如同恶鬼显现了本来面目。
“吾名顾昔潮,大魏柱国将军,督北疆三州军事。”
“十年前,羌族背叛大魏,转投北狄,今,特来讨伐。”
决裂
朝阳缓缓升起, 天穹漫开无尽的金红色,刺目的光晕照耀下来,大地上的羌族战士们眼前一阵眩晕。
巨大的错愕擒住了邑都。他掠过山丘上林立的铁甲骑兵, 死死盯着正中一身麒麟铠甲的男人,道:
“你……你是大魏军的首领?我把你当作兄弟,你竟然骗我?”
顾昔潮马上睥睨,淡淡地道:
“我从未对你们言明身份, 又谈何欺骗?”
“咣当——”
邑都手里的刀掉落在沙地上。
他怎么会没想到, 这个人高超的身手, 隐秘的身份,过人的心智, 怎会只是大魏边疆一个小小的兵卒。是他太过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