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莱尼用破碎的声音开口,琼想到那个破裂的玻璃酒瓶,还有零散且触目惊心的血跡。
「一定是我没想起来,事情才变成这样。」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在慈善晚会时,莱尼和她说「十年后,如果我想起我们在大厅跳舞这一刻,我会再一次重复感受现在的感觉」——琼想到,每次她与对方谈话,都会回到当时的那一瞬间,那令她觉得一切安稳,灵魂被幸福包围的瞬间。那就是当她在拜科努尔发射场时,说会记住对方的理由。
就由她记住吧,对方不想记住的,想不起来的,未来将要经歷的,都由她来承受吧。所以她要开口,必须说出一句莱尼能够获得幸福的话语——
「不。」
一旁的爱葛妮丝用坚定的声音说:「不是这样的,李奥纳多。只是我们目前只能做到这样,剩下的事就听天由命了,不可能会因为你想起你在月球上干了什么,我们现在就能安心待在家里吃晚餐。」
「你没有伟大到能扭转一切!你也是,琼也是,我也是!」爱葛妮丝凑过来:「不准哭了,这没什么好哭的,因为我们当初就说好了,说好要为这件事奉献一切不是吗?」
要为哪件事,要为谁奉献一切?
然后,琼和莱尼紧挨在一起时,她无法停止思考这点,她总感觉自己一路走来的旅程,除了自己和其他人以外,还有哥哥陪在身边,是错觉吗?因为哥哥不是都在家里,要不就是在公园交易。
孤独的感觉就像绳索一样,将她的喉咙勒紧。
琼不敢再思考了,她紧紧拥抱莱尼。
几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间公路旁的汽车旅馆前,一下车,琼立刻就被伊利亚拉到一旁,对方皱起眉头说:「我有事得找你商量。」
「我快疯了。」琼诚实地说,而伊利亚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将她带到依旧能看见其他人位置的走廊转角,这里的墙没有灯,很快夜幕就会降临,他们将被夜晚吞噬。
「把超市发生的事情和我说明一次。」伊利亚说。
而琼吸了吸鼻子,她边说边和对方蹲在路边,伊利亚用不晓得从哪拿来的粉笔在柏油路上写着字,但琼完全看不懂俄文,看来那应该是对方自己做笔记的方式。她甚至没能意识到伊利亚的语言能力好到不可思议,撇除掉文字方面,英文不是对方的母语,但伊利亚却能快速地思考并且回答。
「往回推导——」伊利亚说:「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做什么?」琼感觉自己的声音仍旧破碎。
「美国人,你要先推导出敌人是谁,才能制定战略。我在帮你。」伊利亚听上去有些着急的声音让琼嚥下口水,对方先前奇特的发言仍在琼的脑海里回转,她试着重整心情,然后仔细思考:
「我被留活口??是因为莱尼失败了,而苏联他们想要谬尼摩西尼。美国也想要谬尼摩西尼。」
伊利亚点点头:「要是你跟太空人死了会怎么样?」
「在、在无法确定真的能透过资料还原事实的情况下。」琼说:「莱尼的记忆就变得至关重要。他要是无法恢復记忆,事情就再也没有挽回的馀地了。」
伊利亚站起身,他瞇起眼睛说:「那么美国人,那现在首要之急是去安全的地方,你们绝对不能死去。」
琼只能点点头,伊利亚的手中再次出现魔术方块,这次被以极快的速度运转,就好像彰显了伊利亚的内心有多不安,他紧皱着眉头,将完整的图案不断打散又重组。
「伊利亚,你母亲后来发生什么事?」琼开口。
对方瞥了眼过来:「曾经有一阵子她『恢復正常』。」
「我不明白?」
「在接受祖国的科学研究后,她说她忘记我的妹妹,她看不见幽灵了。」伊利亚说:「你也是吗?」
琼在原地愣了许久,然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她猛地觉得,有某些事情,譬如说当她捡到歷希脑科学研究所的名片时,她的内心充满悸动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惊奇不已——那样的事情,理当更加地,更加地——
「我不知道。」
在汽车旅馆稍作休息后,欧佳说他们或许需要赶紧上路,由于走的匆忙,所以任何必需品都没有带上,甚至就连证件都还留在家里。只有爱葛妮丝随身携带钱包,帮他们付了住宿费。
琼在浴室梳洗的时候,她发现这里也充满了血跡,旅馆房间内的医药箱被人胡乱丢在地上,纱布和绷带也弄得乱七八糟。她连忙询问其他人有没有受伤,但其他人都报以否定的答案,或许是上一位住客的杰作。
「我需要暂缓下。」面对欧佳的提议,爱葛妮丝举起手,面色温和地回答:「抱歉了,话说水肿真的很难受呢。」
也因此他们几乎算是继续强制停留在此处。
伊利亚说他会在外面守夜。然而越是入夜,她就越觉得不安,琼推开门,和站在百叶窗旁,视线紧盯着停车场的伊利亚面对面。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