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一刀拿过酒壶,浇在手上,随即慢条斯理的将瓷片一片片拔出,眉头半分未皱。
宫九看着?狗一刀拔瓷片,一眼不错,“果然是习得这世间无人能学?的千面易容之人,忍痛确是一大绝。便是正经千面传人王怜花修习易容的法子,都与你不同。”
狗一刀拔出所?有瓷片,再朝手上的伤口浇了一遍酒,抬眼看向宫九,“为何要傅红雪与我拼刀。”
宫九笑道,“你好像觉得自己现在过的不错,我便特地?为你寻来一个?过得很苦的人,叫你觉得他可怜。”
宫九刻意顿了顿,残忍地?笑道,“再在你可怜他的时候,叫你知?道,你其实比他还?要可怜。”
“从小,就是别人养在笼中的一只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再为你规划好了,今日拔刀向谁,明日为谁拔刀。向污吏,向贪官?护百姓,护社稷?”
宫九哈哈大笑。
狗一刀就是那?个?被他拨弄翻覆的老鼠。
他从来只能是上位者。
看似鞭子递给了旁人,但所?有人都必然在他的掌控之中,狗一刀以为自己消解了欲望便是胜了。
他便要她一败涂地?,一蹶不振。
狗一刀轻扯嘴角。
宫九见状立刻收敛了笑意,他的预想不是这样。
狗一刀叹了一声,仰头看了眼。
月已偏西。
狗一刀摸下背后的刀,悠悠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必再叙。”
宫九蹙眉,“你还?要杀我?”
狗一刀一字一句将那?日所?想说出,“勾结外敌,里通稷狐。”
冷静宣判,“你该死?。”
刀出。
宫九是个?自负的人,这并非他夜郎自大,而是雄厚的背景与强劲的实力。
太平王世子,内力高?深,武艺在江湖中难有敌手。
他若当真出落的畏畏缩缩才是见了鬼。
可这样一刀让他第一次产生了畏惧。
一刀落下,宫九鬓间青丝垂落,但性命仍在。
宫九知?道,还?是他胜了。
再看天边,月落西山。
青丝落 宫九死
宫九抬手接住掉落的发丝, 笑道,“你?怕了。”
宫九自认, 狗一刀这样的人最是可笑,面上作?的无情冷颜,心里念着悲天?悯人。
看见这个可怜,想着那个同情。
要救这人,放不下那人。
狗一刀思索片刻,认真道,“怕什么?”
宫九漫不?经心的覆手, 撒下手上青丝,“你?怕自己?手中的刀, 怕自己?成了别人的刀。”
狗一刀在知道自己?不?过是天?机阁造出的一枚棋子后,并没有将他一刀击杀。
所以宫九认为,他赢了。
发丝并未落地?,一阵风过, 托起本就轻飘的发丝。
狗一刀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 只觉得似乎是难受,又似乎是生气。
莫名想起昨日的刀客。
她道傅红雪的凄惨是他刀式的源头, 以为他不?惨了, 刀中的刚毅也就不?存, 所以他注定了凄惨一生。
狗一刀第一次做神棍断言, 却没想到转头验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也是此时此刻才想清楚,原来她的刀式也有源头。
是为请命, 是为除恶。
狗一刀闭眼思索, 知道天?机阁存在与否, 做了何事,会改变她的心吗?
骤然睁眼。
狗一刀看着越飞越远的头发, 忽然发笑,唤道,“宫九。”
“发丝飞走了。”
狗一刀横刀托起宫九的鬓发,“这是你?的头发。”
“飞走的也是你?的头发,但飞离这里,除了你?我,没人知道它是你?的头发。即便你?我再次遇上那几根发丝,又怎么能认得出它曾属于你??”
宫九面色铁青,沉闷不?语。
宫九当狗一刀是一只被?猫戏弄的老鼠,被?绳子牵住的狗。
他迫不?及待的将猫与绳子的存在告诉狗一刀。
但狗一刀现在的意思竟然是,她既可以脱离猫,也可以断开绳子。
宫九冷笑道,“蚍蜉微力?,妄撼巨木;腐草萤光,争辉日月?自不?量力?!”
狗一刀的刀渐渐移向宫九的脖颈处,“好像楚留香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喜欢听你?叫姐姐。”
脖颈间的冰冷让宫九浑身不?自觉一颤。
他此时才明白,狗一刀割断他发丝的一刀,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她因怒火而选择的示威。
她要夺取他的性命,轻而易举。
而现在,狗一刀分明轻缓的架刀已经叫宫九动弹不?得。
他不?禁开始想些什么。
他的一生十分顺遂,有钱有势,智慧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