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事情还早哩,刘隆把这件事抛开,回到前殿开始温习书准备下午的功课。
新野君的病越来越重,重臣上书请求皇太后以玉体为重不要轻易出宫,邓绥不听,反而在邓氏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为新野君侍疾。
红日沉入楼宇后面,阴骊珠已经连续几日不吃不喝,也认不得人了。邓氏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邓绥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母亲的离去让她感到了孤独。
雪上加霜的是,益州传来急报,益州发生地震,房屋坍塌,百姓死伤无数。
邓绥不得不回到宫中处理政务。今年的国库比往年更加空虚,春天两线开战,四月发生蝗虫,粮食减产,还因灭蝗赈济了不少粮食。
国库已经无力再支持调粮赈灾。邓绥只好下令从荆州粮仓中调粮赈济益州。
事情一件一件地压在邓绥的心头,以至于她身形削瘦,神情憔悴。刘隆看到邓绥的样子,心中一惊。
去年母后就因为积劳成疾病了一场,太医令叮嘱以后要多加修养,但现在看到母后的样子,刘隆生怕母后像前世自己那样猝死。
“母后,你歇息一下吧。”刘隆伸手合上邓绥手里的奏表,一双眼睛真诚地注视邓绥,道:“母后,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住的。”
邓绥摇头,道:“你曾经说过,受万民供养,应对万民负责。如今我临朝,这些诏令早一日发下去,也许就能救几个百姓。”
刘隆的小手被邓绥一点点拿开,刘隆叹了一口气,只得乖乖地看着母后继续批阅奏章。
刘隆一直想不通在东汉世家豪族遍地的土地上,竟然会生出这样一朵仙葩。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隆看到邓绥如今的样子,想到这句话。
或许,母后之于东汉,就像诸葛亮之于蜀汉。
“母后,你教我处理政事吧。”刘隆突然一脸郑重地对邓绥说道。
邓绥闻言,诧异地转过头,突然笑起来,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道:“等你元服,我就还政给你。”
“你虽然聪慧,但年龄尚小。这些军国大事耗费心神,有母后在,你只要平安长大就好。”
刘隆听到还政,忙摇头道:“大汉有母后,是大汉之幸,是阿父之幸,也是我之幸。有母后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邓绥闻言,心中蓦地涌现一股暖流,心中熨帖,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对,有母后在呢。”
曾经守护过邓绥
的母亲要去了,邓绥自己则成了皇帝和天下子民的守护人。
新野君阴骊珠在十月的时候去世了,临终遗言要求薄葬,减仪仗。
“世家盛行厚葬,我儿屡次下诏倡薄葬禁奢华。你已尊贵至极,我能为你做的很少。一娘禁奢,邓氏就从我开始吧。”
邓骘兄弟遵循母亲遗言薄葬,辞了宫中赏赐,仅仅接受了“敬君”这个谥号。
新野君薨逝,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邓绥和邓氏兄弟面前:邓氏兄弟要不要为辞官为母亲守孝。
崇德殿后殿,邓绥和几位兄弟按位次坐下,几人皆神情憔悴。
邓绥道:“大兄,你执意要辞官归乡守孝吗?”
邓骘左右为难,他的本心和族里的意见都是要他回去为母亲守孝,但是他们若去了,妹妹在朝堂之上没了信任的帮手。
最小的邓阊红着眼睛道:“陛下,我年龄小,在朝中也是尸位素餐,不如回去为母亲结庐守孝。”
邓弘也跟着道:“东观多大儒,随便一人都比我学问渊博,都比我更适合当陛下的师傅。我也不如回去为母亲结庐守孝。”
邓悝欲言又止,与邓骘一样面露为难之情。但他和邓骘位高权重,掌握京师和皇宫的宿卫。
邓绥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先回去,容我再想想。”
看几位兄弟的神情,邓绥哪能不知他们都想回去为母亲守孝,但若他们一走,邓绥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掌控朝政。
但在刘隆面前,邓绥却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刘隆甚至没有发现邓绥的为难。
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
邓骘四兄弟连上了几封奏章,请求回乡为母亲守孝。对,这次连犹豫的邓骘和邓悝也下定决心,要回家为母守孝。
邓绥问:“大兄,我正想办法,你何至于要退职守孝?”
邓骘道:“陛下,百善孝为首,为人子女应当为母守孝。大将军府里的掾属皆赞同我退职守孝。”
邓悝沉默了下,道:“族中叔伯说,我们邓氏已是尊贵至极,母丧而贪恋权位,是为不孝不义。”
邓绥默然,良久道:“我知道了,容我再想想。”
“陛下……”邓骘欲言又止,张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们这一走成全孝义得了令名,却把所有的事情抛给妹妹。
邓绥勉强笑道:“你们先回去吧。”
邓骘几人离开后,邓绥抬头看向窗外,落日的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