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被盖头蒙着,耳朵就分外灵敏。
那自称“黄氏”的老夫人一开口,安解语就听出那是程氏的声音!
只是一时之下,安解语倒是想不通:程氏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假托她人之名,过来搅乱这个婚礼?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无论程氏有什么目的,都与她无干了。她既然知道了程氏还活着,就没有去人家夫妻之间插一脚的道理。
范朝晖当年没有休了程氏,去迎娶她的前世。如今也断不会再去弃了程氏,来迎娶她的今生。
眼下范朝晖更是带着程氏去了后堂单独叙话。不管他们说什么,堂上的宾客大概都会认为:早先据说已经溺水而亡的大夫人,上阳王的原配正室,还活着,且派了人过来传话。
想着想着,安解语就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一坍塌,满不是滋味。又听了刚才象州世子和世子妃的话,更是暗自琢磨:如今这个架式看来,程氏还有谢地的世子和世子妃做后盾。自己却是一无所有,做什么要让范朝晖左右为难?又如何忍心让范朝晖为了自己,众叛亲离?!
程氏的归来,使得自己在众人眼里,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背离先夫,委身做妾的下场。——自己也真是鬼迷心窍了。嘴里经常说着不相信男人,到底还是被男人摆了一道。报应,也许这就是报应。是对自己这种心志不坚、贪心不足的女人的报应!
安解语想到此,一直有些昏昏然的头脑终于清醒下来。大红的盖头下,她笑颜如花,如一朵玫瑰终于历经了风雨,开在了最美的时刻。——这梦做得太美了,美得她都当了真!
这边程氏一进内室,便给范朝晖跪下,柔声道:“搅了王爷的大婚,是妾身的错。妾身此行,并非为了要拿回正室的名分。”又低头拭泪道:“妾身自知在外漂泊三年,虽历尽千辛万苦,不敢稍有差池,可是在众人眼里,到底算是失节。为了王爷的声名,就算王爷允了妾身回王府,妾身也是要坚辞的。”
范朝晖不动声色的听着,面目凝重,一言不发。
程氏又抬头望着范朝晖,两眼里泪水不尽,噗噗地往下掉,“妾身如今回来,不是要争一口气,也不是要荣华富贵,妾身曾腆为范家宗妇,为了王爷的声名,四弟的声名,还有范家三百年的声名,妾身不得不出来说句话!”
范朝晖这才有些心软,沉吟道:“你在外不易,我也看得出来。只是无论怎样,你想再做回正室,却是不太可能了。”
程氏含着泪,微笑了一下,道:“王爷还不知妾身的真心。妾身完全是为了王爷着想,自身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无怨的。”
“那你今日为何……?”
程氏凄然道:“王爷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惜身败名裂。妾身也为了王爷,不惜肝脑涂地。——妾身宁愿做一个已死的人,也不会拦着王爷再结秦晋。只是王爷续弦,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四弟妹!”程氏将“四弟妹”三个字咬得重重的。“四弟妹如今是世子的生母,也是四弟的原配正室。王爷娶了她,可是将世子置于何地?又将九泉之下的四弟置于何地?——王爷不是不知道,四弟有多珍爱四弟妹。就算他不在了,王爷就忍心,将绿帽子往自己没了的亲兄弟身上扣?!”
这些顾虑,范朝晖也都是反复思量过的,便淡淡地道:“我倒不知,你却是个专为别人着想的‘仁善’之人!”也故意将“仁善”两字咬得重重的。
程氏未料到范朝晖居然反唇相讥,不由有些瞠目:这么多年夫妻,范朝晖就算对她有所不满,也从来不会宣之于口。如今将话说得这么明白,难道他到底是放不下那个小贱人?宁愿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迎娶她?!
程氏又妒又恨,却也说不出话来。
范朝晖见程氏不语,便也不步步相逼,只道:“若是你真心为范家着想,那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事,我都可以不追究。我也可以放你走,让你改名换姓,再嫁他人,或是去哪里独居养生,我都不会过问。在我范家的族谱上,你永远是我范朝晖逝去的结发嫡妻。”
程氏见范朝晖这是要同她合离,忍不住冷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对那个小贱人,还真是情深义重!连活生生的结发妻子,都可以空口说白话,一口抹杀!”
范朝晖见程氏把话说到这份上,就也不再讳言,便直视着程氏,道:“你说你是一心为了我,为了范家着想,所以要反对我和安氏成亲。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可有真的将我,将我们范家放在心上?!”
程氏张口就要反驳,范朝晖抬手阻止她说下去,又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反驳不迟。”
范朝晖一向很少对人这样说话不留余地,且对程氏,之前总念着一份结发之情,就算她做得事多有不对,想到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便也都只是忍耐下去,并未一味地将任责都推到她头上。可如今,见程氏越发地变本加厉、颠倒黑白起来,范朝晖觉得不能再这样迁就下去,便打算将话说白了。
于是范朝晖眼望窗外,再不想看程氏一眼,只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