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贺家将宁远侯夫人裴舒芬告上刑部,贺宁馨早就揣摩过对方要如何自辩。在她看来,最直接管用的法子,便是一推三不知,说不是自己做的。贺家要挟了那三家勋贵夫人上堂作证,若是宁远侯府能让这三家勋贵夫人到时上不了堂,又或是上堂的时候,临时反水改口,贺家就一败涂地了。
所以贺宁馨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对方先圈到坑里来,让她无法一推三不知,说贺家告错了人。
朱伯爵家的争产案,是裴舒凡大嫂沈氏的爹在隆庆朝任刑部尚书时审结的一个著名的案子。此案之后,借造谣中伤别人,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少了许多。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加上如沈尚书那样在刑名律例方面的不世之才太少,大部分刑部的官儿都是滥竽充数,所以这种事情还是层出不穷,而且鉴于人人要面子,不了了之的居多。
贺家这一次又将此案重提,估计喜爱造谣生事的人又要消停一阵子了。
贺宁馨的计策,是在堂上先用一个有暗示性的反相关案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等大家潜意识里接收了这种暗示性的案例之后,便直接一股脑儿将罪名扣在对方头上。对方只要心里有鬼,就会不由自主被牵着鼻子走,去主动“举证”自己“没有造谣”。
有了这种举证,对方便无法用一推三不知来脱身,正式从嫌疑方,转移为过错方。为了脱罪,过错方便要举证来证明自己所说的,不是谣言,而是实情。可是对于“淫奔”这种事,除非女方被男方始乱终弃,不然两人已经成了亲,拜了堂,你又如何能证明人家夫妇婚前出门是“淫奔”,不是去郊外踏青?——根本就是证无可证的伪命题。
当时聂维本来觉得这个计策未必会成功,贺宁馨却道,如果现在的刑部尚书还是沈尚书,她定不会出这一招。可是如今的李尚书,才干平平,又是见风倒的墙头草,极容易往坑里跳,但用无妨。
结果当然如贺宁馨所料,宁远侯夫人不知不觉说出了她最开始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虽然简老夫人这个来源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是就当下来讲,只要宁远侯夫人无法再推脱她不知此事,就好办了。
贺思平忍着对简老夫人的满腹狐疑,回头对着小厮伸出了手,小厮赶紧将那三张证词交到贺思平手里。
贺思平拿着证词,对堂上的李尚书欣然道:“尚书大人,既然宁远侯夫人已经承认此话是她传的,我这里还有三位勋贵夫人亲手画押的证词,也能证明她们是从宁远侯夫人那里听来的谣言,并且是受宁远侯夫人指使,四处传播开的。”
贺思平的证词一拿出来,连楚华谨都坐不住了。——不是都送出城去了,怎么会让贺家弄到这些东西?!
裴舒芬也心里一沉。为了让楚中玉能顺利嫁给镇国公简飞扬,裴舒芬盘算了许久,才定下这个计划。只是当时为了把宁远侯府摘出来,不让人家看出来宁远侯府要渔翁得利,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她将这些话传播开来。
楚华谨听了她的为难之处,笑着给她指点了三处有实权的勋贵府上,让她去找这三家的夫人暗示一番,还保证说她们一定会帮着宁远侯府。后来楚华谨在床上跟她情浓的时候,又在枕边衾里跟她说了许多宁远侯府极机密的事,包括这三家实权勋贵,原来是宁远侯府的暗棋!
裴舒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天衣无缝的计策,到底是哪里出了篓子?而贺家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就透过这三家勋贵,看到了躲在暗处的宁远侯府?!
李尚书让人将证词拿了上来,看见上面工工整整的词句,还有三个红通通的手指印,不由摇摇头,对堂下站着的宁远侯夫人道:“裴夫人,请问你还有什么话说?还要不要传简老夫人出堂作证?”却是在暗示裴舒芬,只要推出简老夫人,她就可以脱罪了。
裴舒芬在心里暗暗叫苦。镇国公府在朝堂里是什么地位,她如今也是心知肚明。本来做这么多的事,不过是为了跟镇国公府结亲家。可是她如果为了自己脱罪,就将简老夫人拉了进来,那就是跟镇国公府结仇了。以镇国公府的实力,若是一怒之下,投到皇贵妃那边去,他们宁远侯府和皇后娘娘在朝堂上便输了一大半。——若是这个结果,她这个宁远侯夫人也就做到头了……
还有那三家勋贵是宁远侯府暗棋的事,更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洞察到他们同宁远侯府的关系。
电光火石间,裴舒芬已经做了决定,打算牺牲自己的名誉,维护住简老夫人和那三家勋贵。
想到此,裴舒芬对着李尚书苦笑了一下,道:“他们的圈套都设好了,民妇无话可说。只怪自己命不好,中了别人的计。”
李尚书大急,忙道:“刚才你不是说,是从简老夫人那里听来的?”
裴舒芬双手抓着幕离,面色更是凄惨,悲愤地道:“跟……简老夫人无关……简老夫人为人良善大义,怎么会说这种话?——都是民妇鬼迷心窍,跟他人不相干!”又转身看着贺思平,泣道:“贺御史大人,我自问同你们贺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要联合那三家勋贵府上,跟我一介女流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