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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1 / 2)

三月初开,春分未至,傍晚时分,斜阳倾挂天边,晚霞紫金流结。

城北中央军军营大门口,谢宁身上轻裘未卸,面无表情地看着简临风掀起帘子弯身进了车厢,心中哀叹,然后转身便走回了军营里。

简临风不过比谢宁年长二岁,可是这数日未见,他鬓边竟生出了丝丝华发。

简临风生性单纯无争,不好功名不喜利禄,不知世间险恶不晓风起云涌,手中折扇面若桃花,白净清文。

从前在京中只知道白天与名人雅士周天采风吟对,晚间手采一束青菊送入家中。

简中正曾经也苦口相劝,让他收心养性跟随自己步入仕场,毕竟家中独子,总不能让一本家业毁在他手上。

可简临风却只是顾着将青菊/插入白瓷花瓶中,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若一辈子只为浊银虚名而在名利场里苦苦挣扎,那你我走这短短一遭岂不是白白枉费了上苍留下的繁花似锦?”

而今日相见,简临风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一番风流自在,俗世无争。

身上不再是从前的锦衣华服,下巴初露的胡茬更显他沧桑,他缓缓转身的时候,谢宁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快,军营门外的大路上,一辆朴实无华的驴车踢踢踏踏地踩着尘土往东城驶去。

路边一个简陋的茶水铺里,两个身穿青色粗布外衣的男子正面对面坐在一张四方木桌后,其中一个看上去体魄要稍微健壮些,只见他腰间佩戴着一把弯刀,弯刀旁还挂着一块金色牌子,牌子上小篆字体刻着一个“律”字。

驴车从茶水铺子门前匆忙路过时,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恰好一阵凉风吹过,掀起了车舆边上的帘子,车厢里简临风的半张苍白的脸落到二人眼中。

驴车刚驶过茶铺子,那健壮男子便将头转回来,低头看着手中的小茶杯,小茶杯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他蓦地轻蔑嗤笑一声,说道:“说来也是,先前在人家王府门口跪了整整一天,弄的一副丢人现眼的,最后还是让人家郡主给赶走了。现在他唯一能求的也就剩下这小王爷了,不往这军营里来还能去哪儿?”

坐他对面那个江湖作派的青年目光却一直跟在那驴车之后,直到那驴车终于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长路漫漫里,他才缓缓回头,挑了两粒花生米送到嘴里,微微抬头瞥了一眼自己同伴,问道:“听说他爹在你们寺里疯了?怎么回事儿,都没听你多提起过呢。”

“这有什么好提的。”健壮男子嗤之以鼻,放下茶杯后又撮了一把花生米扔到嘴里,余光微微瞟向坐在江湖青年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一席褐红长衣,手中握着茶杯,一直低着头,双唇贴在温暖的茶水面上,却一直没有喝下一口。

健壮男子挑起眼皮觑了江湖青年一眼,冷声又道:“这一年到头送进咱们寺里的高官显贵还少吗?进去的时候谁不是哭天抢地净嚷嚷自己无辜,结果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自己心里有鬼还是咱寺里真有鬼,发疯的发疯,自戕的自戕,到最后还不都把事儿给认了。你说这些人明明都知道,这要送了进来,到最后还不是一个结果,还非得要在那儿装什么清高?”

江湖青年又问:“可这京兆尹不都进去快仨月了吗?听你说你们也是一直厚待着他的,怎么这会儿才忽然疯了?”

“哼,这人要心里真有鬼,还用得着旁人去做些什么吗?一直屁都不多放一个,最后还不是把自己闷出个失心疯来?”

健壮男子不屑地闷哼一声,又说,“之前大伙儿都说简中正老了,我还没觉得事儿呢,谁知这人一疯起来,还真是什么陈年旧事都给扒拉出来狗刨一顿。放着别人给咱的人搞一顿,顶多就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颠三倒四的。他倒好,这一脑子不好使了,劲是往先帝那会儿的事儿上跑了,说着说着还还把前朝带上,说什么没有做过对不起前朝那傻瓜皇帝,也没对不起当年跟先帝一同打天下的老臣子之类的,瞎晃晃在那又哭又闹,天天吵着要找丞相,弄得咱何大人心烦,可奈不得上头的人说明了不给动手,整得咱现在只能天天听着他那乱嚎,说来就晦气!”

健壮男子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忍不住,朝店里头招招手,点了一瓶白酒。

江湖青年见他这副模样,摇头叹息笑笑,又说:“这么说来,也难怪咱这玉面小公子又要来求人了。”

健壮男子又不以为然地抽了抽嘴角,蔑然又道:“他也就求着吧,且不说这小王爷愿不愿意帮他,就算人家愿意,他爹现在这副模样,救出去也是白搭,请大夫也是浪费医药费了!”

健壮男子边说着,边将碟子里最后一粒吵得金黄发亮的花生米扔到嘴里,然后顿然站起左右拍拍手,又活动活动胳膊腿脚。

就在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猛然一亮。

他慌忙地拍了拍身上衣服留下的碎屑,然后提脚便快步往前走去,走到那红衣男子身旁,脸上堆着笑脸,对着面前的人弯腰颔首,双手作揖道:“卑职见过小王爷。”

江湖青年闻声,也连忙放下手中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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