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终究还是被一阵夏风揭破。
王二媳妇自觉自己做错了事,面上讪讪的,忙与两人道了声歉,逃也似地往铺子里忙碌去了。
折枝却逃不开,只得绯红着脸起身给萧霁倒了盏清茶,却又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萧霁轻声转开了话茬。
“日前我托人往青州城里问过谢这个姓氏,所查出的人家,从百姓至达官贵人,为数众多,无从问起。幸而其中你年岁相仿,又最终离开青州没了下落的,却并不算多。”
折枝听他这般开口,也想快些将方才那些令人尴尬的话带过,加之也确是好奇自己的身世,便也接过话茬一连串地问道:“先生这是查到哥哥当初在青州的户籍了?”
“哥哥当初唤作什么名字?家中父母如何?”
萧霁却只是摇头:“虽只是寥寥十几户,可其中有好几户人家都与你说的情况相似。一时间,也无法认定是其中哪户。应当还得往金陵城中查问后,方能知晓。”
“只是金陵城四通八达,来往客商繁多。若是想寻人恐怕不易。”他抬眼看向折枝,徐缓道:“大抵是要待陛下的万寿节后,我才能予你答复。”
折枝轻轻颔首,低声道:“先生在乐府中当值,万寿节自也是年内最忙的时候。而这身世之事,已沉埋了十数年,却也并不急于一时。先生还是以万寿节之事为重。”
她说着,将准备好的上品文房取出,双手递给萧霁。
此刻她面上的红云已褪,只郑重道:“先生帮折枝良多,折枝无以为报。只是想着先生常常撰写琴谱,便买了套得用的文房过来。还望先生收下。”
萧霁轻轻摇头,叹息似地低声道:“折枝,我曾与你说过。你此生,不必向我道谢。”
说罢,他便也不再停留,只低垂下眼,独自起身往门外行去。
折枝轻愣了一愣,待听见那珠帘又是细碎一响,眼见着便要没了先生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加快了些步子追去。
一路穿过垂落的竹帘,绕开两三名正在挑选着绣品的客人,这才终于在柜台跟前追上了他。
折枝拿团扇掩口,微微喘匀了气息,这才抬眼轻扫了一眼台面,见自己带来的翡翠狸奴正与那白玉貔貅冰鉴放着,便也想起了自个的来意。
遂将那貔貅拿起,双手递还给萧霁,轻声道:“折枝如今有了新的摆件,这只白玉貔貅便归还给先生。”
萧霁垂眼看着她,眸底似有怅然似流云般轻转既逝。
却终是抬手接了那貔貅,孤身离去。
-完-
◎是否只要握紧这根细线,便能将人也紧紧握在掌中,归他所有。◎
夏至后的日头将青石地面晒得发烫, 烙了铁掌的马蹄似亦停留不住,起落得急促。
还未至午膳时辰,便已将折枝带回了桑府。
折枝悄悄自角门回去, 见四下无人,便取下幕离,以团扇遮着日头,往沉香院里行去。
方行过前院, 便见必经之处的游廊上已有两人遥遥等着。
其中一人被热得烦躁,正不耐地左右张望, 甫一抬眼看见折枝,立时便抬声唤道:“妹妹留步——”
折枝远远听见这一声‘妹妹’,霎时便是一惊,还以为是被谢钰抓了个现行,指尖一颤, 挡着日光的团扇都险些坠到地上去。
但很快也反应过来, 这声线不对。
谢钰的音色低醇, 言语间总是疏淡从容。不似此人, 急促间又带着几分异常的尖细。
折枝迟疑着将团扇挪了个位置,微眯了杏花眸, 迎着那明灿的日头,往声来之处望去。
却见是桑焕带着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疾步往廊上下来, 转眼的功夫, 便已行至近前。
折枝见四下无人,心底随之一慌, 握紧了那纤细的扇骨便往后退开一步, 还未启唇, 却见那桑焕并未发作, 而是是一反常态地躬身作揖道:“从前之事,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妹妹。今日,我是特地来寻妹妹赔罪。”
折枝一惊,还疑心自己听错了,直到桑焕又重复了一次,这才惊愕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过数月未见,桑焕便也似换了个人一般。pao pao
若换做往年,这般蒸笼似的三伏天里,桑焕必不会好好穿衣裳。不是留着领口两枚衣扣不系,便是松松垮垮地敞着衣襟。
而如今却穿着件最为规矩的藏青色长衫,领口捂得严严实实,简直比尚未出阁的闺秀还要规矩几分。
那下颌上的胡茬似也精心以刮刀刮过,干净得都看不出青印来,也不知是花了多少心思。
可在折枝心里,桑焕莫说是换了件衣裳,即便是脱层皮,也换不去骨子里的东西。
折枝连连退至廊下,拿团扇掩了大半张秀脸,警惕道:“当初的事已过去许久。大公子不必再提。”
“如今膳时将至,折枝便先回沉香院里去了。”她说罢,便微福了福身,抬步绕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