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仍有些不信。
折枝略想一想,遂道:“小师傅若是不信,可去问问山门前引路的那位师傅,我们是不是同一个府上,一同过来祭拜母亲的。”
小沙弥见折枝不似诓他,便因方才的误会而愈发赧然,只呼了一声佛号,与两人双手合十致歉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谢钰将客房的槅扇合拢,隔出一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
折枝方才在檐下站了许久,这会也有些累了,便往一旁的竹椅上坐落,又顺手打开了旁侧一方屉子。
见里头竟有一套简陋的文房四宝,大抵是供借宿的文人消遣用的。
遂捧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又对谢钰道:“如今离晌午还有一段时辰,空等着也是等着。不若哥哥再教折枝学几个字吧。”
谢钰背身看着窗外的大雨,语声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情绪:“妹妹若是想学千字文,我改日自会教你。”
折枝知他今日兴致不高,便以湖笔撑着下颌略想了一想,轻声道:“那哥哥今日便教五个字便好。”
许是她的要求奇怪,谢钰终是侧过身来看向她,淡声问道:“哪五个字?”
折枝先是不答,只是拉着他往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又将那廉价的淡墨在砚台里研好,这才轻声道:“折枝与哥哥的名字。”
谢钰握着湖笔的长指略微一顿,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依着她的意思,往宣纸上徐徐写下‘谢钰’,‘桑折枝’这五个字。
折枝也取过一支湖笔,略沾了些墨,试着往另一张宣纸上誊写。
只是寺庙里的文房太过简陋。湖笔的笔梢长短不一,又有些分叉。不用力时那墨迹淡得凝不住,可若是用力,那极薄的宣纸上却又容易碎开。
试了十数次,折枝才终于把握好力道,小心翼翼地写下第一个‘谢’字。
而钰字方写到一半,却觉腕间略微一凉。却是谢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微俯身贴近她的侧脸,长指握在她的腕上,语声淡淡:“将湖笔握稳,写字的时候,不要分心,手腕不可颤抖。”
折枝轻应了一声,跟着他的手势又重新写了一次,果然看见宣纸上的字迹隽秀了许多。
便又陆续写满了一整张宣纸,才重新起了张新的,端端正正地写上了‘谢钰’与‘桑折枝’五个字。
折枝将宣纸放在桌上晾墨,细细看了一阵,略想一想,却又将那张宣纸从中撕开,重新拼合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次,这才小声道:“其实应当是这样才对。”
随着她这番举动,纸上的字也变成了‘谢折枝’与‘桑钰’。
“谢折枝,桑钰——”折枝念了两遍,轻垂了垂眼:“听着有些奇怪,大抵是折枝还不大习惯罢。”
她说着,又依着改过后的名字写了两遍,心底却渐渐生出几分疑惑来——
她身为女儿家,不改姓氏便也罢了。可为何谢钰回府许久,却一直用着外人的姓氏。
折枝偷偷抬眼去看谢钰,似是隔着那身襕袍,又看见了藏在锦缎之下的满身伤痕。
——既然她的父母对谢钰并不好,那谢钰究竟还有什么可眷恋,可执念的?
折枝正细碎地想着,一道轻微的搁笔声响起。
谢钰的视线随之移落过来,眸色平静,眸底却似有暗色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转即逝,泛起锋利冰凌。
“妹妹在想什么?”
-完-
◎厚颜无耻。◎
折枝轻轻打了个寒颤, 忙低垂下眼去,将写好的宣纸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字纸篓里, 轻声道:“折枝只是觉得方才写得不大好,想着怎样能够练得更好些。”
“妹妹真是这般想?”谢钰俯身欺进了些,冰冷的长指抬起她的下颌,迫她抬眼与自己对视:“妹妹在菩萨面前, 也说谎吗?”
折枝望进他幽邃的眸底,羽睫轻颤了一颤。想着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显眼, 谢钰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如今再是辩解也是无益,反倒会激怒了他。
迟疑稍顷,还是如实道:“折枝在想姓氏的事。哥哥回府许久,为何一直不曾改姓为桑?”
她将下颌抵在谢钰的掌心里,也抬眼望住了他, 语声虽轻, 却也认真:“哥哥方才说过, 在菩萨跟前, 不能说谎。”
谢钰垂目看着她,长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雪腮, 语声淡淡:“谢钰这两字,是陛下赐名。若是随意更改, 便是大不敬。”
折枝见他似乎并无怒意, 胆子也略微大了些,又轻声问道:“折枝从戏台上听过一些君臣典故。听闻君王赐姓, 大多是赐国姓, 抑或是王姓。哥哥的姓氏, 是有什么旁的渊源吗?”
“妹妹这句话, 应当去问圣上。”
谢钰轻哂,长指随之往下垂落,渐渐停留在折枝微启的朱唇上。
小姑娘今日是来庙中祭拜,素着一张莲脸,唇上也未着口脂。
如今去了阻隔,指尖传来的触感便愈发温软,像是能随着他的心意,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