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他做门房几十年也从未遇见过。跟沈家来往的都是大户,在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主人家称病或找别的借口什么的不见客时,大家都心知肚明,改变拜访便好,哪里会有眼前静王这土匪行径,竟然在这时候直接让人从马车上搬出一木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堵在了他们府上!?
这哪里是等着他们家老爷,分明就是要逼着他家老爷出来。
门房一咕噜跑去禀告。
静王冷笑一声,刚才门房的反应他当然看在眼里,当初他便是考虑着这些钟鸣鼎食之家都是要面子的,这才没怎么为难。但是他想见的人,不是对方说不见,就可以不见的。
沈传算个球!也敢不见他?
不见,那他就在门口等着,静王就不相信沈传这个老匹夫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明知道自己就在他家门口时还不出来迎接。
沈传在收到门房来报时,正在后院的池塘边喂鱼。
沈传已年五十有余,国丧时期,在家身着一身素袍。宽宽大大的袖子,让他看起来有些过于瘦削。
“他说他就在门口等着老夫?”沈传听到身边老管家传话,笑了一声,那样子看起来虽清癯,但那双眼睛却是精干极了。
管家弯腰应着,然后抬头看着他,问:“老爷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有公子那边……”
管家是沈府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沈传身边,俨然是沈府的老人,对于自家老爷当年那些事儿,还有沈家的公子是什么情况,都很清楚。
多年不跟家中联系的公子竟然在前些时日传回来了消息,而这消息却足够让整个中原大地易主。
他家老爷在书房坐了一晚上后,最后只吩咐下人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这一举动,已足够表明沈传的态度。
即便沈必多年不着家,但后者仍旧是沈府唯一的嫡子,以后整个沈府,仍旧是要交到沈必手中。
也是从那日起,就有上京的书信传到了福州。
沈传听见管家说起沈必,不由冷哼一声,“他现在还没回话吗?”
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沈传又怎么可能真一辈子不管?
只不过早些年,沈必被老爷子带走,老爷子行踪诡谲,一般人还真是查不到。不过现在沈必既然主动跟家里联系,沈传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
管家脸色有些尴尬点头。
沈传又哼了一声,看起来是很不满意,“派个人过去,身为沈家的嫡长子,就怎么一天天的在外头算个什么事儿?简直不成样子!”
管家记下来,然后又将话题绕回到沈府门口的静王身上,“老爷,静王那边看起来今日是见不到您,不会善罢甘休。”
沈传把手中最后一把鱼饵扔下了池塘,那些红色黄色的锦鲤纷纷张大了鱼嘴,恨不得从水中跃出来,沈传看了眼,“也不怕被撑死。”说完后,他一甩袖子,朝着书房而去,那样子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要着急出去见静王。
沈传能做到当朝宰辅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真被静王的三言两语吓得出门迎接?何况,文人总是有那么一两分旁人学不来的傲骨。轻而易举就开了大门,至少在沈传这里,绝不可能。
沈必在收到上京来信时并不惊讶,他这么多年没怎么给家中递过消息,现在有求于人,家里人能找到自己也实属正常。不过在看着手中这封信上所写之文时,他没多考虑,便将纸条扔进了烧铁的熔炉中,没放在心上。
当年跟着外祖离开沈家时,沈必就没想要走沈传给自己安排的那条路。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后来,不仅仅没有去参加科考,甚至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加入了武安军。沈家世代走科举的路子,往上细数三代,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孽子”。
如今沈传给他传来消息,无非是让他回到上京,专心科考,往后沈家想要维系着这一门荣耀,没有两榜进士,没有再拜相入阁的后人,显然是不行的。
沈必这仍旧是想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自己身上。
“哟,你这是在想什么,一脸深沉?”就在沈必脑子里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他没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张军。
沈必摇摇头,掐了掐自己鼻梁,转过身问:“你怎么来了?”他记得今日张军当值,应该守在赵禾身边才对,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铁匠铺?
张军努了努嘴,示意沈必朝旁看去,“小姐说她要来看看铁匠的进度。”张军说完后,没有留意到这时候沈必的目光已经不在这里,不由感慨了两句:“哎,先前我觉得能做出霹-雳-弹这玩意儿的小姐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啊,我只能说没想到,小姐好像对什么都知道一点,就像是这次做的防御,这大家听了,说不说一句厉害?”
既能不花费一兵一卒,又能抵御海外船只,赵禾要建造第一道海上防御的事儿,早就传遍了,怕不是如今整个武安军的将士们,最佩服的人不再是刘阙,而是赵禾,他们将军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
沈必想,那是挺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