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秋娘对这种环境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过几天便要离开京都,临走前有心要请秋娘在这里吃上一顿,要是一直让秋娘感觉到拘谨,那就是大违自己本意了。
到二楼单独的房间,自然会自在许多。
他没有拒绝吴天宝的好意,带着秋娘到了二楼的雅间,和吴天宝又说了几句,这才笑道:“吴二爷,侍郎大人还在等着你过去招呼,你就不用管我了。”
吴天宝这才想起还有一拨人要去打招呼,当下也不打扰,先上楼去。
既然是吴二爷极为看重的客人,后厨出菜的速度自然就快得多。
秦逍虽然只点了四道菜,但端上来的菜肴很快就摆满了桌子,凉菜热菜应有尽有,无论是花色样式还是味道,自然都是无可挑剔。
除此之外,还专门送了两坛美酒过来。
秦逍暗想吴天宝做事滴水不漏,也难怪会在京都这样的地方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只是秋娘看上去心事重重,自从见到那位容姑姑之后,脸上就始终不曾显露过笑容,那两道柳叶般的秀美始终都是微蹙着,即使到了雅间之后,面对满桌佳肴,也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秦逍轻叫了一声,秋娘甚至兀自在思绪中没有听见,这让秦逍颇有些诧异,声音大了些:“秋娘姐,你怎么了?”
“啊?”秋娘抬头看向秦逍,这才回过神来,似乎此时才发现满桌菜肴,道:“怎么上了这么多菜?咱们……咱们可吃不完的。”
“吴二爷客气,既然上来了,也不好推辞。”秦逍笑道:“反正吃不完咱们打包回去,正好让顾大哥也尝尝。”
秋娘微点头,觉得秦逍这个主意很好,这一桌菜吃不完是肯定的,打包回去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在想什么?”秦逍移动到秋娘边上坐下,这是一张圆桌,古色古香,秦逍本来与秋娘对面坐着,此时靠近过去,虽然不是贴身而坐,但中间就隔了一张椅子,轻声道:“你从见到那个容姑姑之后,一直魂不守舍,她是你亲戚?”
秋娘摇摇头,道:“不是,不过……不过以前认识。”
“哦?”秦逍听说不是秋娘的亲眷,这才宽心,毕竟自己先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嘲讽容姑姑,让那容姑姑颜面无存,只要不是秋娘的亲眷,秦逍心里便没有任何负担,问道:“那秋娘姐怎么叫她姑姑?我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很喜欢出风头。”
“她本就是那样。”秋娘不无嘲讽道:“多少年养成的性子,改也改不了。”
秦逍颇有兴趣,拿起筷子,给秋娘夹了菜,道:“尝尝味道,边吃边说。对了,她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叫钱昭的员外郎唤她姨母,她是官宦家眷?”
秋娘欲言又止,有些犹豫,秦逍见状,忙笑道:“不方便说的话,咱们就不说,不要紧,来,天气凉,赶紧趁热吃,待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好。”
秋娘叹了口气,终是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她……她原来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秦逍一怔,狐疑道:“是宫里的宫女?”
“她是宫中六局的人,不在贵人们身边伺候。”秋娘道:“我记得她一直是在尚食局司药,掌理宫中的医巫药剂,也是几年前才从宫里被放归出来,不过……我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
秦逍愈发觉得奇怪,看着秋娘,奇道:“她是宫里的人,秋娘姐你怎么认识宫里……!”猛地意识到什么,吃惊道:“秋娘姐,难道……难道你也是从宫里出来?”
秋娘勉强一笑,微微点头,道:“我三年前才从宫里出来,在尚宫局司彩待了很多年。”
“这个……这个司彩是什么意思?”
“宫中六局二十四司,其中尚工局下设司制、司宝、司彩、司织四司,司彩专门掌理缯帛,也就是丝绸。”秋娘解释道:“我在宫里专门和人一起管着后宫的缯帛库,宫里的贵人们需要缯帛丝绸,会拿着上面的单子,到我们这里来领绸缎。”
“原来如此。”秦逍恍然大悟,这时候便想到不久前吴天宝送礼过去,秋娘对送过去的绸缎十分感兴趣,当时只以为是女人喜爱绸缎的天性,现在看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脑海中禁不住想起秋娘房里祭奠的无字牌,不过知道这事儿是绝不能问出口,只能笑道:“秋娘姐原来是从宫里出来的,我……我今天才知道。”
秋娘心想你认识我才几天,难道什么都该让你知道?却还是道:“你也没问过。”
“所以你和那个容姑姑都是宫里出来的人?”
秋娘道:“父亲过世得早,家中难以维持,母亲积劳成疾,后来父亲一位故交找上我们,说是可以将我送入宫里,每个月还能有些例银,能够补贴家用。我那时候也才十岁,卖给富户为奴,就一辈子是奴婢,若是能入宫,年纪大些还能从宫里出来,还我自由,所以母亲也就答应了。不过我入宫不到一年,母亲就过世,好在母亲临终前将白衣送入了知命书院,书院的韦夫子心肠好,知道白衣无依无靠,就收了白衣为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