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泽又介绍了一些维冈的本土风情,却依然未能引起对方半点兴趣,他脸上笑意淡淡:“遥小姐是觉得哪里不满吗?或者对我本人有意见?”
遥迦一直背对着他,但这回开口说话了。
“段斯昂还留在军营,你却要把我带走,你很怕我伤害他吗?”
段千泽对答如流:“军营那种地方,男人多危险也多,遥小姐一个年轻姑娘,待在那不太合适。”
刚说完,遥迦忽然回过头,露出了正脸。
一直以来情绪甚少的眼睛里,隐约浮现了一点笑意,瞳仁黑白分明,怪瘆人的。
段千泽眉头无故一跳,还没开口说话,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甩得朝前扑去,紧接着又被前座嘭地挡了回来。
下一秒,轿车紧急刹停。
肩膀与额头泛起钻心的疼,段千泽面色微沉,回头发现是后面的车追尾了。
他冷声吩咐:“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然而车内寂静无比,驾驶座的司机纹丝不动,副驾驶里负责护送的维冈军,也是仿佛睡着了般,身体倚着座位,缓慢斜滑下来。
段千泽蹙眉,俯身上前,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张七窍流血的面孔。
那名维冈军睁着双目,面色惨白,已然没了活气。
段千泽心脏陡地空了把,又重重一跳,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能,下意识往后撤,遥迦的说话声撞进耳内。
“他们杀了黑豹,吃肉喝血,那头黑豹是有毒的。”
女孩的语调很轻,空洞悠长,宛若冰冷的潭水中爬出来的枝条,鬼魅般缠绕上了段千泽颈脖,再一寸寸收紧。
他感觉呼吸困难,颤抖着双手去开车门,身体却如同被抽空了般,陡然间脱力。
“是你……”
段千泽艰难挤出两个字,连舌头都麻木起来。
他清楚自己这种突然的异常反应,肯定是被人下药了,只可惜无力支撑。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眼皮越发沉重,最后模糊的意识里,是遥迦那双盛满骇人笑意的双眼。
……
收到通讯时,费慎正在和下属们清点物资。
维冈这批补给相当丰富,除了米面粮食,其中还有不少枪支弹药,等于免费给公司填充仓库了。
他戴着通讯耳麦,在听清第一句话后,便避开人群走到了旁边。
“重新汇报,说清楚点。”费慎语气略显严肃。
那边酝酿几秒,一口气道:“您让我们暗中跟着的那个女孩,她挟持段千泽去了金润口,但没人知道她怎么进去的,我们被维冈军队拦在外围,不小心跟丢了。”
“然后还有一件事,三分钟前,柏苏军烧了金润口。”
万尸坑
段斯昂接到段千泽通讯的那一刻,正准备下令让维冈军往外撤退。
军队一举攻破金润口,原本是件值得大喜的事,可就在他刚刚赶至金润口附近,忽然得到了一则措手不及的消
作为此次战役的前锋部队,带头冲锋陷阵的北图塔,居然在攻破城池后,毫无征兆地撤了出去。
其组织成员放弃了一贯以来的恶劣作风,没有在城内大肆搜刮抢掠,也没有一鼓作气地继续往里深入。
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就那样悄无声息,平白消失在了金润口里。
这场压倒性战争,北图塔在前方扛着狂风骤雨一般的战火,牺牲了不少成员,如此奋勇卖力,摆明了冲着金润口后方的经贸区而去。
只是眼看着胜利在望,却突然放弃了抢占而来的先机,哪怕段斯昂再自负,也不会相信这是因为刘水淼畏惧自己,才将辛苦打下的战果拱手相让。
依靠多年与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的经验,段斯昂嗅出了几分道不明的诡异,对于危机来临前的第六感,更让他产生了下意识的警觉。
此刻维冈军有三分之二的战力,集中在了金润口内,如若真的有人使诈,极有可能导致无可挽回的损失。
段斯昂生性多疑,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他人做了嫁衣。
正要下令先让一半的人撤出来,后脚便接到了自己弟弟的通讯。
接听的时候,段斯昂尚在疑惑,这会儿段千泽应该已经到维冈了,怎么会突然打通讯给自己,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然而对面出声的那一瞬间,疑问停留在心底不过半秒,骤然间被撞散。
这不是段千泽的声音。
“恭喜段首领,成功打下金润口。”那头的声音毫无感情说道。
怔忪片刻,段斯昂面上浮出一片盛怒之色,眼神寒气瘆人:“遥迦,你拿着千泽的通讯干什么?”
“因为他现在动不了,没法开口。”遥迦看一眼五花大绑的段千泽,理所当然说,“只能我跟你对话了。”
段斯昂勃然大怒:“你敢动他试试!?”
按照原本的计划,军队攻入金润口当天,他应该和段千泽一样,已经在去往维冈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