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笃定地笑了。
汉砖上有各式的人物花鸟浮雕纹, 特徵明显,懂行人一眼?就能?辨识出来,必然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肯定得往深里藏。
只要东西还在叶家大?宅地界,要么,砌夹层里。要么, 往地下埋。
叶家最近借着翻修的名?义请了不少短工,做的活计都是翻地除草, 没有新修屋子。他十拿九稳,汉砖此刻就深埋在某处地下。盯着翻土痕迹,只要掘地三尺,费些功夫,东西肯定能?找出来。
当然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为了当众把汉砖找出来,他只想?治住叶扶琉,叫她服软,顺顺当当讨个夫人回?家。
本地十几二十家大?小商行的当家人,年纪从二三十到五六十都有,从辰时初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进门,连当家的带伙计亲信,辰时末聚齐了十桌,朝阳升上树梢头时,叶家前?院坐得满满当当。
倒不是他们喜欢赶早,实在天太热。等晌午时过来,只怕人在烈阳下要晒成人干。
所有人热热闹闹寒暄了整轮后,众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提出了疑问?:
“今天宴席设在叶家。叶家的当家小娘子,叶四娘……怎的不在?”
不止叶家的当家小娘子不在,叶家的秦大?管事和素秋娘子一个都不在。三个人把前?院通往内院的二门一关,像寻常那样端来朝食,坐在二进院子里不急不慢用?完了饭。
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喧闹声响,叶家雇请的二十几位短工娘子来了。
年轻健壮的妇人们涌进二门,都是叶家之?前?雇请过几次,手脚能?干麻利的妇人。素秋过去安排今天的短工差事,十几名?娘子分区各处院墙和窄门处把守,每人分了根木棒。
“今天前?院聚集了各家商行的当家人议事。每家都带了长随伙计,满院子不相识的男子,性子好坏我们分不清。”
素秋低声叮嘱,“叶家人少地大?,娘子们守在各处院墙门处,莫让男子离开前?院宴席场地。若碰着行动鬼鬼祟祟、瞧着不像个好的,不必多?说什么,直接抡棒子打,痛殴一顿即可。”
短工娘子们齐声应下。替叶家小娘子把守门户,钱多?事少,是个好差事!
“听到前?院有人嚷嚷着哭穷了。”等素秋回?来,叶扶琉正好用?完朝食,把新做好的账本合拢放下。
“今年叶家的布帛生意不怎么赚钱,我去前?院走一趟,听听他们商议募捐多?少,叶家按低一档出。有人质疑的话,我也去哭哭穷。”
秦陇起身肃然道,“主家,我护送你去。”
叶扶琉噗嗤笑了,“怎么剑都挂身上了?行商聚在一处,无非是多?出钱少出钱的扯皮事,真当前?头鸿门宴呢。”
秦陇坚持不肯卸剑,忿然道,“叶家的布帛生意不赚钱,还逼我们募捐,可不就是鸿门宴么。”
叶扶琉劝不动,只得随他,回?头叮嘱素秋说,“我们出去你就把二门反锁了。别让陌生人闯门。”
二门打开的声响不大?,淹没在前?院喧闹的嚷嚷声里。
“叶小娘子终于来了?”沈璃坐在主位,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三分客气七分算计,往身边的空位处抬手一迎,“请坐吧。”
叶扶琉毫不客气地坐下去,张口就说,“叶家没钱。”
——
“木楼上摆了冰鉴,凉快多?了。”魏大?护送着主人缓步登上木楼,楼梯吱嘎声响里,抬手指向木楼两边角落。
“郎君看,昨晚送来两个大?冰鉴,左右放着正好。叶家做生意实在,不仅‘买一送一’,冰鉴里还备满了冰,早上我开暗门看了一眼?,嚯,四四方方的整冰块堆得满满当当。”
魏桓只听着,并未多?留意冰鉴,依旧坐上木楼唯一的那把檀木交椅,目光往下望去。
今日叶家果然大?宴宾客。前?院各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上百名?从青壮到大?腹便便年纪的行商男子在前?院喝酒宴饮,高声喧嚷,大?清早地嘈杂不堪,魏桓微皱了下眉。
众多?的长衫青袍里夹杂一角明亮的石榴红,叶家小娘子居然就坐在那沈氏行商的身侧。
两人坐得近,那沈氏行商摇着折扇,不知在和她私下里说着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在叶扶琉面前?飞快闪了下便收回?去,唇边随即挂起笃定的笑。
魏桓看在眼?里,又皱了下眉。
“沈氏行商取出的黄纸……看着像官府公文?”
魏大?在身侧也瞧见了。
“是官府公文制式。”他肯定地道,“最上头写?‘缉捕令’三字,中?间画了幅画像,下面还有几行小字,应当标注了悬赏细节。是缉捕公文无误了。”
魏桓盯了眼?沈璃的微妙表情。得意?要挟?胜券在握?
“画像画的是男子还是女子?”
魏大?一怔,“郎君见谅,没注意看……”
这边正说话间,那边叶扶琉翘着唇角,不知应了句什么,沈璃脸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