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架势,晋元庆嘲讽的笑道:“陛下来参观别庄是假,有事要说才是真吧?”
晋鞅却真的把这个不大的别庄转悠了一圈,然后道:“叔父这里,比朕当年要好。”
他没有明说当年是什么时候,但是晋元庆心里却清楚的。他看向站在雪地里的晋鞅,沉默片刻后道:“陛下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朕听闻叔父与诚王妃有过一段过往?”晋鞅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突然想到久久似乎也曾做过这样的动作,面色柔和了下来。
晋元庆沉默不言,他知道晋鞅说的诚王妃是司马氏,而他与司马氏之间,又岂是“一段过往”四个字便形容过去的?
那个时候他心系司马氏,甚至恨不得为她去死,可是司马家却把她嫁给了二哥。只因为他身有残疾,只因为他不受父皇宠爱。
高高在上的司马氏,怎么会把嫡脉的小姐嫁给他?
他疯了一般质问司马氏,甚至求她不要答应诚王的求婚,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
司马氏出嫁那天,似乎也下着这样的大学,可是满目的红却刺痛着他的双眼。
门第,权势,荣耀,司马氏为了家族放不开这一切,而他给不了她想要的。
想到这一段过往,晋元庆只觉得愤恨与难堪,以及说不出的痛,他看着晋鞅,半晌才道:“逝者已矣,陛下又何必再提。”
“诚王妃曾说,朕出生的那一日,锦州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仿佛整个天地都要翻倒过来,”他背对着晋元庆,“也因为朕在娘胎时,诚王妃一直在赶路,导致胎像不稳,这也导致朕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整个诚王府都以为朕活不下来,结果朕却好好的活下来了。”
当年诚王成婚以后,第二年便去锦州上任,当时诚王妃怀有身孕,沿途奔波导致胎像不稳也很正常。
晋元庆原本想嘲讽诚王不体贴人,可是话未出口,却变了脸色:“你不是因为早产才导致元气不足吗?”
当年司马氏与诚王在十一月底成婚,晋鞅出生后,不少人都知道,诚王嫡长子因为早产,导致身子非常不好。
虽说是七活八不活,但是晋鞅虽然活下来了,但身体确实算不上好。
“当然……”晋鞅笑了笑,“或许是这样,朕又怎么清楚。”
晋元庆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的腿已经被废,所以挣扎半天也只是徒劳,何明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晋爷,请您坐好,不要摔着了。”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当年……”晋元庆因为用力过度,脸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格外的狰狞,“你母亲当年……”
“叔父不是说过吗,逝者已矣,那些过往又有什么可提的?”晋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这破旧的小院,“看叔父似乎非常适应这里,朕也就放心了,起驾回宫吧。”
“不不不,你不能走。”晋元庆想伸手去抓晋鞅,何明竟没有把他按住,他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可是他却分毫不在意,竟靠着双手,趴在雪地上,往晋鞅所站的地方一点点挪动着。
晋鞅看着地上缓缓挪动的身影,眼底露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在对方即将拉住自己袍角时移开了脚步,“朕走了,叔父你好自为之。”
“你等等,你等等……”晋元庆想要爬起来,却又徒劳无功的摔回雪地中,摔得满头满脸的雪。他抬起头,只能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口。
他却仍旧不甘心的想往门口爬,爬了几步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不能让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他缩回手,喃喃的念叨着这一句,任由雪花飘落满身。
“父亲!”晋良送走晋鞅后,发现晋元庆摔在雪地里,忙把他扶了起来,忍不住骂道,“当今欺人太甚,要打要杀直说便是,何必……何必如此折辱人?”
“不怪他,”雪花化开,顺着发梢低落在地,晋元庆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
他忽然想起,十几年前,有手下汇报过诚王嫡长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吃冷馒头,喝雪水,为了吃一碗热饭,被继母的儿子欺负嘲笑。
那时候他的心情如何?
似乎是快意的,他甚至特意安排人到诚王面前使计,让晋鞅的日子更加难过。
“啪”
一滴水落在他通红的手背上,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
“刺杀的计划……取消。”
“父亲?!”晋良不敢置信的看着晋元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为什么要取消?”
晋元庆摇了摇头,抬头看着天际,只看到白茫茫一片。
等了良久,也没有得到父亲的回答,晋良心中便有万般不甘,也只好咽了回去。
第二天,京中传回消息,昨夜有地方发生火灾,一支外地进京的商队被烧死了。
晋良骇然,因为这支伪装的商队,就是他们安排的杀手。
“原来他真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