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在霜嘟囔:“我又不跑太远,就在这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店铺。”
“嗯,然后再找一家烤鸭店住下来,开始长期蹭吃蹭喝。”
“?”
楚在霜被他摁住,又敢怒不敢言,以哀怨的眼神谴责他,恨不得用杏眸释放雷系术法,当场将他电麻倒地才好。她当真是孩童心性,弈棋时聪慧过人,可不知为何玩心重,感兴趣的偏偏还是没用的。
斐望淮松开她衣领,又向她抛去一物:“戴上这个,不管你了。”
一道银光闪过,楚在霜伸手接住,摊开自己掌心,看清银质手环,疑道:“这是什么?”
金属手环雕工精美,遍布着繁花的纹路,佩戴后刚好能紧贴手腕,一丝空隙都不留。银器带着一种冰冷美感,不似温润的琼玉,那些神秘的花纹之下,仿佛潜藏着异域杀机。
“袖箭,当然箭头后有云锦绳,也可以当鞭子来使用。”斐望淮道,“你的灵气不足,还没法用真剑,用这个修行更合适。”
他没有说的是,这种袖箭都是自己幼年的玩具。她没有道心,以目前的水平,确实算是幼儿。
楚在霜一听此话,她当即脱下袖箭,好像抱着烫手山芋:“那我不要了。”
“为什么?”
“我不要修行。”
他斜她一眼:“那就拿着防身,再遇到其他灵兽,你不一定像今天运气好,能学着镇子里的人找到出路。”
当然,楚并晓在她身上留有寻踪蝶,这也是她的另一重自保手段。
“为什么不能?”楚在霜望着手中袖箭,她偷瞄斐望淮,冷不丁道,“你为什么要修行?”
斐望淮对追求实力有超常的毅力,甚至称得上深入骨髓,对人示好都是同逻辑,赠送让人变强的武器。她偶尔都好奇,到底是什么经历,会使他有此等执念。
“这话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修行?”斐望淮双臂环胸,“我就没见莲峰山上有谁不修行。”
“谁说莲峰山上的人都在修行,他们知道自己修的是什么吗?穷理尽性,穷的是什么理,达天入神,达的是什么天,我看没几个人知道,那也能叫做修行吗?”
楚在霜脆声道:“美其名曰仙人,依旧还是凡人,逃不出大鱼吃小鱼,倚强凌弱那一套,不是有灵气,那就叫修行。”
所以她不修行,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在修什么。
倘若修为是世间唯一的尺度,那这个世界肯定有哪儿不对,应该有其他解决问题的手段才正常。
斐望淮一怔,不料她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修行?”她眨了眨眼,似有点懵懂,虚心求教道,“我哥将那十六个字视为终其一生的标杆,所以他要修行,你又为什么呢?”
“我……”
倏忽间,忘川汹涌的水声再度在他耳畔响起,水面之上笼盖着滔天大火,烈焰彻底将黑夜映亮。
鲜血、冷水、浓烟、利箭,成千上万的火星从空中坠落,厮杀和哭号恨不得将他的世界颠倒成沫。
嘈杂中,传来母后高亢而凄厉的声音。
“阿淮,不要回头,顺着这淮水,顺着这忘川,一直往下游!”
“你是真正的王族,当你重踏这片土地,诸多逆贼当死无赦——”
望淮,望淮。
他望着那年淮水,永生都无法忘怀。
斐望淮面对她澄澈的眼眸,好似照一块明镜,映出诸多的情绪,一时间无所适从。他敛去表情,一摸锁骨的蓝宝石,低声道:“没有为什么,或者说,是你看不上的理由。”
楚在霜不解。
“你说得对,这世间就是倚强凌弱,逃不出大鱼吃小鱼那一套。”他漆黑的眼眸幽深,漾起凛冽寒光,轻笑道,“所以我跟山上人一样,要成为那条大鱼,要靠修行成为强者。”
她哑然。
“记得早点回来,我先回屋了。”
斐望淮说完,难得没跟着她,转身就离去,进客栈休息。雪白的背影渐行渐远,起步间衣袍翩跹,好似断线的白风筝,在风中没有归处地飘荡,莫名流露出脆弱感。
“骗子。”
楚在霜目送他上楼,她垂下眼睑,嘀咕道:“明明是在笑,看着要哭了。”
天色昏暗,四下无人。
客栈门口堆积不少杂物,还有数块废弃木板及草堆。
楚在霜戴上手环,对准不远处木板,尝试起新袖箭。噌的一声,锐利的箭尖猛地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笔直银线,狠狠钉入结实的木板!
一条细绳连接着箭头,只消她稍一用力,就能将利箭拽回。
她一抖手,便听哗啦啦声响,带箭的云锦绳如蛇般蜿蜒匍匐,转瞬又被收回到银手环里。银质袖箭重量很轻,戴在手腕上如佩饰,任谁都想不到是武器。
“这东西好像玩具?”楚在霜惊叹,“适合打树上的果子,还有池塘里够不到的莲蓬,以后不愁没莲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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