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本不愿女儿插手这些事情。——这种事情原不是她该操心的。但是见女儿眼中泪光点点,想到她身上才刚好,不忍苛责她,沉默了半晌,答允下来,又道:“人倒是能帮你挑选,只是怎么送到那林二姑娘身边,我就不知道了。”
周暄笑笑,拉着母亲的手臂撒娇:“娘亲只要同意就好了。”
杨氏到底还是忍不住,拉着女儿的手,好好教导一番:“这件事是你先允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日后,切不可再招惹这样的事情。咱们家跟万安伯府无冤无仇,你这样做,不但是明着跟万安伯作对,叫他没脸,而且万一让林二姑娘过得更难岂不是违背了你的本意……”
周暄低下头,乖乖听母亲教训,一声不吭。等母亲停下来,她才轻轻摇晃母亲的手臂撒娇:“娘亲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杨氏摸了摸周暄的发顶,叹了口气,女儿心地好,也没受过什么苦。至于那林二姑娘,不管她母亲如何,她终归是个孩子。母亲刚过世,就被父亲送到了庄子上,也是可怜。
杨氏很快挑选好了人,只是在怎样将这些人送到林樾溪身边时却犯了难,临近过年,杨氏有许多事情要忙,只得将此事暂且搁下。
每年新年,周家都是杨氏上下操持,侯府那边没发话,他们也就只在除夕去磕头祭祖。然而今年忠勇侯发话,要一家老小过个团圆年。
年三十上午天阴沉沉的,午后就纷纷扬扬下起雪来,搓绵扯絮一般。杨氏让女儿裹上厚衣服,又命人给女儿准备了手炉。她并不乐意到侯府去,在心里嘀咕:旸儿他们都在江南,怎么就算团圆年了?但侯爷的话又不能不听。
忠勇侯府的一步厅布置得格外漂亮,炭烧得也足,暖洋洋的。周暄只坐了一会儿,鼻尖上就渗出了汗。
这回她没跟双胞胎姐妹坐在一块儿,一开始高氏便把她唤到了身边。高氏今日精神似乎不错,拉着周暄说话,问她可大好了,最近都做些什么之类的。周暄一一答了,高氏笑容舒展,似乎很是满意。
期间周一柱和周一弦不知往这边瞧了几回,周暄也感觉得到。
高氏的好兴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就开口说道:“我乏了,天寒地冻的,就不陪你们熬了。你们爱守到几时就守到几时,我先回去歇着了。”
说着也不理会神色难看的忠勇侯,扶着丫鬟的手,摇摇摆摆走了出去。
忠勇侯险些扔掉杯子,咕哝道:“你就给我闹吧,都闹了半辈子了,还闹……”
他身边的周杲也没听懂,恭恭敬敬地问:“祖父说什么?”
忠勇侯却不再开口了。或许是他也觉得这家里人不齐全,没什么趣味,干脆叫了两个儿子去书房。
姜氏让他们几个晚辈一起玩闹,她则与杨氏一起谈天,之前的一些矛盾似乎通通忘记了。姜氏从家常琐事说起,说到过年孩子们又大了一岁,又说起周暄年纪也不小了。
杨氏有些警醒,问道:“弟妹有话直说,咱们妯娌,不必拐弯抹角。”
姜氏心说大嫂果真不懂说话的技巧,面上却笑一笑,说道:“上回老太太过寿,我娘家嫂子也来了,见了咱们暄儿,喜欢得很呢,觉得很投缘……”
杨氏心里一咯噔:“怎么?”
大年初一
姜氏有点着急,暗想大嫂怎么就听不懂话?闻弦知意都不会么?她与交好的女眷说话,都是说半句留半句,一听也就明白了,怎么到了杨氏这里,就行不通了呢?
她只差没明着说,她娘家大嫂觉得周暄不错,想讨给自家儿子做媳妇儿了。
姜氏只得又道:“我娘家嫂嫂,最是和气不过的一个人,觉得咱们俩暄儿和她投缘,说是日后若能天天在一处就再好不过了……”
杨氏闻言,一脸顿悟的模样,笑道:“原来如此,我当是什么。那是你娘家嫂嫂说客气话呢!暄儿什么样,你也知道,被咱们娇惯坏了,也就是看着文气……”
她并没有顺着弟妹的话往下说,姜氏的娘家嫂子,她也见过,说话颇为刻薄,她不大喜欢。
姜氏跟娘家嫂子也不算和睦,不过是因为抹不开面子才应承了嫂子。如今试着跟杨氏提一提,也就算是尽了情分,再多余的她也不肯做了。总不能教她一再低三下四地去跟杨氏分说吧?
她不再说,杨氏也就乐得不再提,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多生闲气,大家都乐乐呵呵的最好。
周恕很晚才从父亲房间出来,他回一步厅与妻女会合后,三人就打道回府了。路上他温声询问女儿,今晚都做了什么,可有什么想要的。末了又对妻子说道:“明日让阿征到这边来吧。他一个人在家里,大过年的,多孤单。”
杨氏点头:“是极。”
路征跟他们亲厚,他们待路征也不比寻常。
初一清晨,周暄果真在家里见到了路征。大约是过年的缘故,路征身着新衣,足蹬新靴,神采奕奕,精神十足。
他刚到周家,还未去拜见周恕夫妇及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