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被什么从后面碰撞了一下,突然加快速度,斜刺里冲了出去。周暄正在出神,当下不由得脑袋后仰,撞在马车壁上。
“呀!谁撞了咱们的车?”连翘惊叫,反应过来,抓住了周暄的手,连声念道:“阿弥陀佛,姑娘别怕。”
邢伯勒紧缰绳,口中发出“吁——”的呼哨声,试图让狂奔的马停下来。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只可惜,此刻他们在巷中,道路不宽,马恢复了安定,车厢却撞在了墙上,车轴断裂,车轮偏移。
连翘拍着胸脯,不顾自己被颠得浑身酸痛,开口说道:“姑娘没事吧?”
周暄摸摸还在疼痛的后脑,轻嘶一声,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你和邢伯,你们怎么样?”
“我好着呢,姑娘,要不,我们先下车?”
周暄点点头,和连翘相互搀扶着,慢慢地走下马车。
邢伯脸色很难看,他驾车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他知道是有人撞上了他驾的马车,万幸人没事。他忍不住高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未说完,就有一辆豪华异常的马车驶了过来。那车夫一脸倨傲,扔下一个牌子,说道:“刚才你家马车拦了路。我家公子赶时间,你们拿着这牌子,去兴国府账房那儿领钱去吧!”
言毕扬长而去,竟是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至于他口中的公子,更是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邢伯将未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下,嗫嚅道:“兴……国府?”
乖乖,那是兴国府,是田贵妃的娘家!人人皆知,田贵妃宠冠后宫,田家人亦嚣张跋扈。那车夫口称公子,想必是田贵妃的侄子。
见邢伯神情呆滞,周暄只好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她心里也有气,觉得今日可能不宜出行。
邢伯回过神来,问:“姑娘可曾磕着碰着?有什么吩咐没有?”
喜出望外
周暄瞧了他一眼,只作不曾看到他面上的讪然之色,说道:“我没事。邢伯,车还能修吗?”
“这……”车轴已断、车轮偏移,邢伯搔搔头,一脸为难,“如果是在咱们府上,有家伙,又有人帮忙,这倒也能修。只是……”
言下之意,这里既无人相助,又无趁手的家什,他是修不了了。
这个答案在周暄意料之中,她也不算失望,点一点头,问道:“邢伯常在外面行走,可知道附近有没有车行?”
她心里盘算着,若有车行,先赁一辆车回家,解决了眼前的窘境再说。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站在街边。
但邢伯却摇了摇头:“这边住的多是贵人,西市才有车行。”
一旁的连翘忽然插口道:“姑娘,咱们离公主府没多久,要不,奴婢先回去,向表姑娘借辆车过来?”
邢伯闻言便拊掌笑道:“连翘姑娘说的是……”此地离周家尚有很远的距离,终归是要借辆车的,总不能教姑娘一路走回去。
周暄沉吟不语,若是去公主府借车,自然容易。只是这般回去,却未免尴尬。
她思寻良策之际,听得车轮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破空的马鞭声以及车夫的呼哨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们一行不远处停下。
车帘掀开,有人探出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很年轻的声音,干净悦耳。
周暄微怔,下意识侧头看去,墨绿车帘掩映下着半张面庞,给她莫名的熟悉感。连翘却已经认出来了,兴奋地道:“姑娘,是路家少爷!”
路家少爷?连翘口中的路家少爷不是旁人,而是周暄长嫂路氏的娘家兄弟路征。路征虽然直到路泽夫妇过世才回到路家,但毕竟是大嫂唯一的弟弟,跟大嫂素来亲厚。路氏刚到周家时,不放心幼弟,曾接他到周家小住。周暄与他,算是少年相识。
不过这些年,路征一直跟着她的舅公舟山先生读书,于年前才回京城入朝为官。他那次到周家拜访,她因病避开,他还托人送了些解闷的玩意儿给她。算起来,他们也有好几年不曾见面了。
路征刚下马车,邢伯便迎了上去,将马车的事说了。路征听后,笑了一笑,说道:“我知道了,这样吧,你若还想要这马车,就去找几个人,或送到西边的车马铺子,或直接送到周家去。至于这两个小姑娘……”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从周暄身上缓缓扫过,续道:“不如就坐我的车回去好了。正好,我要向周伯父请教一些问题。”
邢伯点头,招呼连翘,去瞧瞧马车里是否有姑娘的物件。
周暄站在一旁,看着路征。他与小时候已经大不一样。记忆中那个苍白的、羸弱的少年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个修长挺拔,眉眼锐利的男子。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向路征行礼:“路哥哥。”她动作标准、口齿清晰。唯恐有哪里做的不好,被他取笑。
周路两家有通家之谊,路征年少时曾在周家小住,周暄那时年纪小,跟着嫂嫂叫他“征征”,被长辈制止后,改口叫他“路哥哥。”可惜她当时“六”、“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