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冀王妃回答,冀太妃重重的拍着床榻道:“阿嵘在做什么!旸哥儿就是被她们害死的,旸哥儿尸骨未寒,又让他娘被害了去,哪天是不是他自己都要被稀里糊涂害死了。”
天璇脚步一顿。这两年若说变化最大的还是蒋嵘,天璇一直都觉得蒋嵘对颜氏情意不同,然而人心易变,亦或者是颜氏的冷淡伤了他的心,他前后又纳了两个出身不错的妾,除了旸哥儿之外还添了两个庶女,旸哥儿之死最后查到了最新进门的那位方姨娘身上,方姨娘也怀孕了,心高气傲的小姑娘把旸哥儿当成了自己未出世孩子的拦路石,于是一脚踢进了湖里。
不过最后自己也没落着好,一尸两命,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逃过一劫,天璇还记得当时冀王妃冷酷的声音,杀鸡儆猴。
为女则弱为母则强。你永远都不知道为了孩子一个母亲能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
如颜氏,她甩开人一把火将自己烧死在旸哥儿的屋内。
冀太妃却不肯信,她已经彻底厌恶了蒋嵘后院那群莺莺燕燕。旸哥儿是王府头一个曾孙,还是在身边养到满了周岁才离开,冀太妃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在疼。
“……怀玉确是自己轻生,她留了遗书,她说,她舍不得旸哥儿。”素来端庄的冀王妃湿了眼眶,颜氏还在遗书里要求善待她院子里的下人,尤其是颜奶娘,可颜奶娘当天晚上悬了梁,追随旧主去了。
天璇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也是母亲,她能理解颜氏,固然软弱,却是疼到极致之下的选择。看着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会笑会唤人,会走路会跑会撒娇会捣乱……却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颜氏和蒋嵘夫妻冷淡,旸哥儿更是她全部的寄托,突然间这个寄托没了,不亚于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旸哥儿没了,颜氏的魂也没了。
冀太妃顷刻间泪雨如注,抓着胸襟痛哭,喃喃:“旸哥儿,旸哥儿!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祖母仔细身子!”天璇见冀太妃脸色红了又白,眼珠子微突,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冀王妃脸色剧变,忙道:“快拿养荣丸!”
丫鬟赶紧飞奔到柜子前取了药,服了药,冀太妃那口气才算是缓了过来,却依旧惨白,声音虚弱的道:“葬礼,葬礼一定要体面,咱们已经对不起他们娘儿俩了。”
嘴角深陷的冀王妃点了点头,主持中馈的天璇也道:“祖母放心,定然让弟妹走的安安心心风风光光。”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再风光又如何,可冀太妃重视这个。
冀太妃侧了侧脸,见天璇双眼通红,恍恍惚惚间又想起了颜氏,同样的绝代风华,同样的育有一子,不禁悲从中来,抓住了她的手:“怀玉啊,咱们蒋家对不住你。”
天璇惊了惊,老太妃这是认错人了,一时之间不知敢如何才好。
“东儿,小北!”冀太妃又大叫了一声,声音凄厉至极,让人心头一悸。
就见冀太妃目眦欲裂,手在虚空中抓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娘没用,没用,娘护不住你们。”
“母妃!”
“祖母!”
眼见冀太妃又激动起来,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诸人心下一惊,刚赶到的医婆赶紧上前在冀太妃头上扎了几针,老太妃立时晕了过去,不等她们问,医婆就道:“之前那次太妃身子就没好利落,不可再让太妃情绪激动,否则……”医婆不敢说下去。
大家都懂,老太妃七十的人了,经不起刺激。
可冀王妃也是没办法,这么大的事,根本瞒不住,与其冀太妃胡乱听到,不如她小心翼翼的告知,不想太妃还是受不住,触景生情了。
这一会功夫,靖郡王妃和其他孙媳妇都陆续赶到,冀王妃只让靖郡王妃进来了看了下,其余人都拦在了门外。
见老太妃睡得安详,天璇等也离开世安院,一路都沉默着。
天璇脑子里一起回响着冀太妃喊的那两个小名,联系冀太妃那椎心泣血的神情和话语,一下子就想到了冀太妃早夭的一男一女,除冀王和靖郡王外,冀太妃还有一子一女未能长大成人。她听说过老王爷的风流,便是没听说过,只看蒋氏这群庶出的叔叔和姑姑就能看出当初老王爷后院是何等热闹。
冀太妃对姨娘之流不假辞色,哪怕是嫡亲侄女的阮姨娘都没在她那得到多少体面,不外乎这个原因。
所以冀太妃也从来不管子孙房里事,蒋嵘纳妾,便是蒋峼也抬了姨娘,蒋峥这儿毫无动静,至今还只有一个元宝儿,外面已经有了她善妒的流言蜚语,但是她一点都没受到来自长辈的压力。
天璇抬眼看了看正在和靖郡王妃说话的冀王妃,冀王妃在娘家等同于无的情况下,能把六个孩子平平安安抚养成人,固然自己能干是一方面,想来冀太妃也功不可没。所以冀王妃也不像一般婆婆似的操心儿子后院。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靖郡王妃与冀王妃告别,道了一声节哀,她对颜氏印象不深,这位侄媳妇是个寡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