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前的情况已然比前几天好一些了,至少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桂林完蛋,不过桂北局势却依旧危险。
据吕大器分析,清军能派尚可喜这种大将带着几万大军南下,至少能说明两件事。
首先,堵胤锡和忠贞营那边怕是已经彻底顶不住了,否则清军不敢这样放肆南下。
其次,现在两广已经成为了清军首要攻略的目标,这次尚可喜的大军恐怕只是打头阵而已。
听到这番分析,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暗暗叫苦。
自从潮惠、漳州之后,大家不再如同以往那般胆战心惊,甚至有些不懂军事的文官还出现了一些盲目自信的倾向。
但这次桂北的事情却如同冷水泼面,彻底让大家重新清醒了起来。
是啊,一旦堵胤锡那边顶不住,而清军打算全力南下攻略两广,只算湖广一地,清军便有十几万大军!而两广明军呢?即使算扩军后的数字,也不过六万多人左右而已……
更不必说,明军这些或是训练不足、军械破旧的兵马如何与在湖广满清“三顺王”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所率领久经战阵的绿营乃至八旗相提并论?
现实的残酷实在令人窒息……
果然,吕大器话音刚落,便有人提议巡幸西南,可这话也是屁话,往西南哪走啊?云贵现在可是有主人的!此时的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旧部已经转进云南了,你要和他们打吗?
当然,这是大多数大臣的想法,但其实朱由榔知道这是有可行性的。因为历史上的永历帝就是跑云南去了,事实证明大西军这些农民起义军中的许多人,在面对国恨家仇时,反而比大多数明朝文武要有骨气。
但朱由榔却不想跑路,因为他实在是不甘心!
重生后的这些天以来,自己兢兢业业、小心翼翼,唯恐考虑不周,做了这么多努力。
赶走丁魁楚,坚持主战灭了李成栋、佟养甲,又把何腾蛟等召了回来,更不必说军制改革、开海设市舶司、整顿佛山铁冶这些为以后北伐打基础的“种田准备”。
难道都要付之东流吗?难道自己这么多努力都是无用功吗?
难道历史的引力真就如此沉重吗……
堵胤锡的对策
“绝对不可西迁!”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这个所谓的“金銮殿”本就是以前两广总督衙门改的,能挤进一百多号文武大臣已经很不错了,所以里面人说话整个大厅都听得见。
大家回过头看去,说话的正是现在天子面前最当红的近臣,中书舍人王夫之。
只见他走出行列,手持笏板,对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榔躬身一拜,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臣以为若朝廷西播云贵,必是亡国之举!”
他这话一下子就把刚才一些主张西迁的官员得罪了,虽然他是天子面前的红人,但大明朝的文官这种骂天子如训儿子的群体,吵起架来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
天子红人反而往往是被人攻击“佞幸小人”的证据,在他们的价值观中,只有那种敢和皇帝顶牛,见到啥喷啥的,那才叫“清流骨鲠”!
于是一名御史马上上前反驳
“王大人这话怕是不妥吧?什么叫西迁就会亡国?难道你要陷君父于危难之地吗?身为人臣,为君父安危着想如何不对?”
“或者说,是你想拿社稷存亡来搏你一个忠臣的名号吧?”
这话就很是诛心了,什么叫“拿社稷存亡搏忠臣名号”?意思就说你王夫之为了搏一个大明朝的“文天祥”、“宗泽”之类宁死不屈的千秋美名而坐视皇帝和社稷被清虏灭亡。
王夫之瞥了这御史一眼,却只对着朱由榔大声道
“陛下,敢问历代诸史,可有失中原而得天下者乎?”
那御史立马插嘴
“我朝太祖皇帝不就是起于两淮吗?”
说着还轻蔑的看了一眼王夫之,似乎觉得他没读过书的样子。
王夫之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
“那可有失江南而得天下的吗?”
这回话音一落,大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像……还真没有吧?自古以来的政权、王朝也不乏被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如东晋、南宋,失了中原,到了江南偏安一隅,可要是连江南都失了……
等等……这里不就是有一个失了江南的王朝吗?
瞿式耜站在首位,深深看了王夫之一眼,也不说话,他大概知道这个年轻的天子近臣想说什么了。
“自古失中原而复天下者止有一人,即我太祖皇帝,而失江南复天下者,无一人耳!”
“那么我想问问衮衮诸公,今日我大明连江南也已经失了!难道还要失岭南吗?”
“今日局势,已经是翻遍史书,也未曾有过的!止有南宋崖山之难或可一比!”
大家这时已经都忘记反驳了,反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