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上书,是因身边的人抱怨不断,认为朝廷征发民众、加征口赋太多了,他当时对此深以为然,只是后面被始皇驳斥,他为了不惹始皇动怒,也就放弃了。
而今细细想来,却察觉到了不对。
当时劝自己最凶的是城中显贵,但在知晓自己碰壁之后,这些人就决然没有再提过。
但这些人不就是嵇恒口中的恒产者吗?
他们之所以没再提,恐是担心说的太多,会引起自己不满,但连他们都感觉用民过甚了,只怕底层更是苦不堪言。
扶苏脸色腾的变得煞白。
另一边。
胡亥在理了一阵之后,还是没理清,困惑道:“底层的黔首真有那么苦?还快活不下来了?”
“这不可能吧?”
扶苏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胡亥,心中幽幽叹息一声,胡亥久居深宫,没有接触过政事,对天下之事知之甚少,也根本不清楚天下的状况。
他开口道:“嵇先生之前曾提过。”
“大秦这些年大兴土木,不仅在各地广修宫殿,还在全国修有各种官道,仅郡县级就有三百九十余条,这里面还不包括内史郡通外官道十二条,以及正在修筑的驰道、直道,以及北方的长城。”
“除此之外,还有堑山堙谷,决通川防,疏浚曹渠等等。”
“如此种类繁多,耗民甚多的工程,都在这几年推行,底层民众如何承担得起?”
“其中还不包括迁五十万人口于南海,迁数十万人口填戍边等手笔,要是加上南海北疆的驻守将士,数量只会更巨,若真按律法一户出一人的情况算,只怕大秦家家户户服役都填不上,但现在这些工程还在继续施行,势必是强加到了黔首身上。”
“大秦如此耗费民力,天下岂能不怨声载道?”
嵇恒淡淡的看了伯秦一眼,缓缓道:“你能看出这些已不错。”
“但不够。”
“大秦之所以会落得民怨民沸。”
“其实原因就一个。”
“傲慢!”
“帝国的傲慢。”
“这种傲慢非出自一人,而是大秦的整个君臣。”
“甚至是整个体制!”
“大秦开国之初,信誓旦旦的昭告天下,今后要改制华夏文明,要盘整华夏山河,要一扫华夏之积弊,更要再造华夏文明,重整河山,更说要让天下永久太平。”
“这番超迈古今之豪言,的确是振奋人心。”
“也引得了天下人瞩目。”
“大秦立国之初,的确开始雷电施治,大刀阔斧的整饬天下积弊。”
“更新官制,集权求治。”
“以郡县一治为根基,以求治天下为宗旨,以施政治民为侧重,以治权集于中央为轴心。”
“再辅以郡县制,实现自上而下的有效施治。”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
“甚至还弄出了一套乡官系统,即基层的三级民治。”